某縣不入流的教諭,該如何向吏部和皇帝解釋?難道說是做夢夢見的?
“我得到《天工開物》一書後,對先生便景仰萬分,多次致信江西。但是一直沒有得到回信。”朱慈烺沒有說自己匿名的事,不過跟出來的王徵卻知道其中內情,也是內中不解。
在王徵看來:只要格物學上能有見解,就算是布衣白身之人,這位宋老爺也會不遠千里跑去一會的。
“呃……殿下是何時得到此書的?”宋應星一愣。
“崇禎十一年春,我剛出閣,發現市面上有賣此書的,便買了一套。”朱慈烺道。
“哦……”宋應星拖長了聲音,頗有些遺憾:“此書是崇禎十年初刻,殿下在十一年春就得此書,可謂微臣的僥倖。”宋應星頓了頓,有道:“只是……微臣在崇禎十一年的時候,補了福建汀州推官,已經離開分宜了呀。”
宋應星在分宜只是個沒有品級的教諭,朱慈烺又是用京中腳遞送的私信,腳遞自然不會追到福建去,江西那邊也不可能千里迢迢去巴結個小官。以至於朱慈烺的信件如同石沉大海,甚至懷疑這位博物學家是否還活在人世。
真是沒想到,竟然在萊州碰到了!
“老臣也是看了《天工開物》,歎為觀止,後來得知宋老弟到了萊州,特意請了過來,聘為教授。”王徵也走下臺階,對朱慈烺笑道。
朱慈烺真是喜笑顏開:“真是天意!當今天下,以學貫東西論,無人能比得上王先生;以學通古今論,也無人能出宋先生之右!有二位先生坐鎮督導,何愁沒有恢復天下的利器!”
“殿下。”宋應星也從寒暄之中回過神來,從袖中抽出一卷紙:“殿下!微臣正是要呈上恢復神京的利器!”
“哦!”朱慈烺接過紙卷,迎光展開,發現竟然是一卷長軸,上面赫然描繪著一個超出了朱慈烺想象的“神器”。
“這是微臣受殿下啟發,描繪出的飛天之器!”宋應星朝之前攔住他的侍衛招了招:“怎這般沒眼水?讓殿下舉著麼?”
那兩個侍衛還不知道是否該聽這個瘋老頭的命令,緊跟朱慈烺身後的陸素瑤和閔子若已經健步上前,分了左右替朱慈烺拿定。
“殿下請看!”宋應星從袖中又取出一柄做工精美、銀柄鎏金框的放大鏡,指向圖中:“這個是氣囊,外層裹以絲綢、內層襯以棉布,下面點火升騰熱氣,托起吊籃騰空。一切就如孔明燈一般無二。”
“這個……還是有點區別……”朱慈烺盯著這個示意圖,只覺得口舌乾燥。
熱氣球的研製是他特別關照王徵單獨、儘快推進,目的是加強平原上眺望距離,及早發現敵大股部隊行進。
宋應星說的,也的確就是熱氣球升空的基本原理。
然而這張圖紙上畫的,卻是不僅僅是一個氣囊帶著吊籃。
簡直是一個吊艙!
“這吊籃應該能載五人,”宋應星道,“騰空之後若是要前進,必須御風,故而臣便在這吊籃四周加了風帆。”
朱慈烺看到風帆的桅杆是斜上方刺出,無論哪個方向來風,都可以借力推動。
如果僅僅是這樣,朱慈烺也不至於被震撼得口舌乾燥。
“如果要逆風而行呢?或是要在空中轉向,該如何是好?”朱慈烺問道。
“那就要靠這些小炮了。”宋應星指向吊籃外一圈黑乎乎的突起物。
朱慈烺心裡一顫:果然是炮!
“殿下的書中也說過,力有正反,其勢相生。再看軍中演炮,果然是在發射之時倒推火炮,其力甚大!臣便想用火藥來推動這飛船逆風而行。”宋應星笑道:“臣以為風與水相類,吊籃也當做成船型,如同分水而行,或有奇效。”
“咳咳,”朱慈烺再次清了清嗓子,“你這個想法很好啊。不過這飛艇……咳咳,飛船也一樣,在天上飛的時候,風是延綿不絕,而火藥只是一個衝擊力,不能持久,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宋應星顯然早就有過思考,直截了當道:“眼下臣所想到的是用錨定風,待風停之後再以火藥催動轉向。”
“何不用風箱?”王徵在一旁看著,突然出聲道。
“下官也想過。”宋應星應道:“只是吊籃狹小,所載有限,只能用人力鼓風。此風恐怕不足以讓這飛船逆風而行。”
“唔……”王徵沉吟道:“某以為,卻是可以借風力。”
“風力?”宋應星在腦中過了一過:“是在前後各加一組風車,前車受風帶動槓軸,後車鼓風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