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總算可以向皇上交差了。大司馬,這一百二十萬兩餉銀並五十萬本色,可是不能拖啊!”
“公公,某恐怕無能為力。”史可法推開王之心:“江督、安撫、蕪撫、文武操江、鄭鴻逵、鄭彩、黃斌卿、黃蜚、卜從善等八鎮,共兵十二萬。計餉二百四十萬。合之有七百餘萬兩,而川、楚、東、豫的督、撫、鎮尚未算進去。”
“咱家不認識這麼許多人!”王之心大怒。揮袖斥道:“要兵的時候影子都不見,要銀子糧草的時候就都冒出來了!咱家不管,這一百二十萬兩餉銀和五十萬本色,一絲一毫都不能少!否則咱家只能奏明聖上,仰聽聖裁了!”
這正是守備太監的最大殺手鐧。一般來說,皇帝對於這三千里外親臣格外信任。真要有這麼一份彈章到了御前,多半是問大司馬的罪過。更何況剛才王之心已經抓住了漏洞,只是取高傑、劉澤清部的糧餉,並非另立新項,實在沒有道理不給。
忻城伯趙之龍見史可法硬頂著不給。王之心又死咬著不鬆口,只好出來圓場,道:“二位都是為朝廷、聖上辦事,何至於此呢?”他笑道:“一百二十萬餉銀倒是未必從國庫出,南直、浙江多豪富之家,勸募一些又何妨?我家可認捐一千兩!”說著,他有望向王之心,希望他能退一步。
王之心剛拿了人家一萬兩紋銀的見面禮,不能這麼快就翻臉,只是坐回上座玩弄指甲。
史可法長吸一口氣道:“國家大事,豈能私相授受?史某另有要務,先告辭!”
王之心陰森道:“好走,不送!”
史可法被氣得胸悶,也不管趙之龍,起身便走。南京以他三人為重臣,王之心有皇室為後盾,趙之龍代表的是南都所有留守勳臣,而南京官員不過是吏隱之輩,可諮詢而不能參與決策。
史可法想到這上,不由生出孤獨之感。
……
“司馬老爺在上,小的是戶書高老爺家人。”有人叫住了史可法的官轎,大聲報道。
史可法讓人落了轎,問道:“何事?”
那下人上前拜道:“我家老爺請司馬公過府一敘,有我家老爺手書在此。”
史可法讓人接了手書,展開過目,不過寥寥數語,頗有弦外之音。他道:“老夫這就前去拜訪。”那下人叩首告退,先行迴轉去了。
史可法先回府中更換便服,臨要出門,又有些遲疑,對僕從道:“去叫姚先生來,我在書房等他。”他說完便賺取書房,只覺得江南七月天頗為憋悶,滿屋子的書冊連翻也不想翻。
好在姚先生沒讓他久等,不一時書房門開,走進來一個年近古稀的老人,白髮皓首,清瘦露骨,行走時翩翩然頗有文氣,倒是個老宗師樣的人物。
“姚先生。”史可法起身相迎,並不託大。
“東翁急召,不知何事?”姚先生躬身一禮,款款落座。
“是這,”史可法與姚先生對坐,“高司徒手書相召,似乎別有意味,特請先生幫著參詳一二。”
姚先生微微頜首,道:“不知可否一觀?”
史可法從袖中取出手書,遞給姚先生。
姚先生接過,細細讀了兩遍,抬頭道:“東翁是問高弘圖所謂的‘臨機大事’到底何謂?”
“正要先生指教。”
姚先生起身踱步,眉頭微微解開,朗聲誦道:“今將軍遭難得之運,蹈易解之機,而踐運不撫,臨機不發,將何以享大名乎?”
史可法口中喃喃重複道:“臨機不發……將何以享大名……”
姚先生呵呵笑道:“此乃閻忠勸皇甫嵩效仿韓信,背漢自立之言。”
“先生博學,我已經是丟了書本良久了。”史可法有些羞愧,旋即又道:“然則司徒公恐怕不是此意。當時皇甫嵩有剿滅黃巾之兵威,而漢皇勢弱……”
“敢請教東翁,”姚先生搖頭道,“當今時局,還有何事可算是大事?”
“自然是迎聖天子還朝。”史可法道:“此乃天下第一緊要事。”
姚先生笑道:“此事對東翁而言是理所當然,對某些人來說卻是未必然。故而他們要與東翁商議商議,看臨此機會,如何成大事。”
“高弘圖素來忠義,豈會有如此不臣之心!”史可法大驚失色:“再者,當今誰有皇甫嵩那般的武功?”
“要移神器於己家,未必只能靠兵勢。”姚先生輕輕彈了彈衣服上的浮灰,緩緩道:“宗室也可以。”
史可法沉默不語,良久方才道:“此亂國之兆也!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