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漸漸落幕,取代的是面無表情。
洛真一向是高傲的人,甄家雖然是破落的官宦人家,卻是經商有道,從沒在吃穿用度上虧待了洛真。嫁入袁府裡,正是袁紹漸漸失勢,家中財務不寬裕,洛真憑藉著甄府的支撐,更是如魚得水。
即便遭遇情變,對袁熙無盡的愧疚,洛真仍然堅信,自己可以彌補他。
就好像,自己和曹丕相愛,她也能為曹丕做些什麼一樣。
洛真一直追求在愛情裡平等的付出,可如今,她卻真的發現自己越加無能為力。這種恐慌和卑微讓她不習慣,卻也被迫接受。
朝露寬慰道“夫人放心,公子只愛夫人一人,娶她們不過是各有目的罷了。”
這世人都能看得出把戲,朝露拿此來安慰洛真,卻是行不通了。越是如此,洛真的負擔越重。她搖了搖頭,讓朝露閉了嘴。
辭燕睡醒了午覺,吵嚷著要去尋嘉樹。洛真越加心煩,乾脆不去管她,自己去了軟榻歇息。不是過了多久,朝露使了什麼法子哄得辭燕不哭,周圍霎時安靜下來,洛真墜進越深越沉的夢裡。
夜裡,曹丕褪了外衫,來到窗前,躡手躡腳的上了床,生怕吵醒了洛真。
“冷麼?”
洛真起身,向著床裡挪了挪,給曹丕空出大片位置來。
曹丕嗯了一聲,緩緩蓋好了被子。洛真則握住他冰涼的雙手,以自己掌心的溫度慢慢溫和著,問一句“怎麼這麼晚?”
“招賢納諫,與那些擢選出來的賢人長談,這才晚了時辰。”
曹丕似乎是極睏倦,語氣裡都是說不出的疲憊。
洛真哦了一聲,沒再說話。未幾,曹丕均勻緩慢的呼吸聲便傳到了洛真耳朵裡,他冰冷的手也恢復了溫度,洛真慢慢鬆開手,眼睛一亮一亮的看著曹丕。
愛人的眼睛裡會發光,洛真仔細地盯著曹丕看,將他的輪廓一點一點印在心底。
次日,曹丕早早的趕往了軍營,洛真醒來的時候,床榻旁又是空無一人。心裡有些淡淡的失落,但是思及以後這是難免的場景,便乾脆當做提前預演。
曹丕沒捨得告訴洛真婚訊,自是怕她難過。曹丕也是在這個時候忽然明白為什麼袁熙當初選擇了另一條路,因為避世,可以給洛真更完整的愛。
如今,卻也沒了回頭路。曹丕唯有變得更加強大,才能將她保護的無微不至,讓所有刀劍無法臨到她身上,給她一個安穩的凡世。
但實現一切夢想的必經之路,便是如此。
曹丕沒有親自和洛真商議,卞氏卻是乾脆來到了容華香榭,見到嘉樹在郭嬛的房間裡讀書,便知洛真竟是通情達理之人,心裡倒是開始接納這個一向不怎麼待見的兒媳婦。
洛真恭敬地到院落裡接見卞氏,卞氏也不拖沓,直接將半月後曹丕與劉曼大婚的訊息傳達。公主之位,自然是尊貴無比,大婚的規模與正妻無異。
郭嬛和洛真諾諾稱是,心中各有計較。
半月的時間裡,曹丕如常,洛真如常,郭嬛如常。
漢獻帝嫁女兒,自然是滿城轟動。送親的隊伍從許都到鄴城,延綿三里不絕。洛真即便不去看,也能感受到吵嚷的熱鬧氣氛和空氣中都飄著的喜氣。
曹丕不解釋,洛真不問,兩人間似乎達成了一致的默契。
洛真努力去扮演那個通情達理,識大體的站在成功男人背後的女人。但是究竟有沒有人問過那個女人是否願意,甘願成為一個包袱,或者累贅。
洛真不去想,這些時日她越加睏倦,飯食也沒什麼胃口,甚至腸胃不舒服,略有嘔吐。
朝露急的去找大夫,卻被洛真按住。這種大喜的時日,若是尋了大夫進門怕是找晦氣,若是被卞氏知道了,怕是又要看自己不順眼了。
洛真搖了搖頭“沒關係,不過是小病,挺一挺便過去了。”
朝露幾乎又要紅了眼,這些年她跟在洛真身邊,倒是替洛真把眼淚都流光了。洛真拍了拍朝露的頭,笑出聲來“傻丫頭,這麼多愁善感,不若快些把你嫁出去吧。”
朝露苦笑著搖了搖頭“夫人,你知道的,沒了王大哥,我只想陪在你身邊。”
那似乎是很遙遠的事了,王榮和江舟曉兩人從袁府裡出逃,再也沒了訊息。洛真的記憶有些模糊,那個如水一般的女子和剛猛的漢子,兩人如今是否過得安穩?
朝露擦了擦眼睛,急著走開道“我去收衣服。”
洛真卻是看得清楚,朝露聳動的肩膀,一顫一顫,滿是悲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