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九功沒敢說話,他連呼吸都儘可能地輕。
康熙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
“這些事,蘭香知不知道?”
梁九功方才開口:
“她只怕是不知道的。
這些年她雖然沒回家去,也沒理會過那繼室母子的探親,但遇著她阿瑪、並那表哥祭日,都還有託人送銀錢回去……
但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做。”
康熙點頭:
“那就將事情透給她,由她處置那些人。也讓她知道,好生侍候好她令主子,自有她的好處。”
梁九功應了,看康熙神色稍緩,又大著膽子勸:
“主子爺是不是也歇下了?明兒還要叫大起呢,仔細走了神。”
康熙看了看天色,也還不算晚,至少他若真有興致,無論是回清溪書屋另召個小貴人,或者索性去延爽樓集鳳軒哪處走走,享受一番再入睡都使得。
但梁九功也不愧是在他身邊服侍老了的,康熙現在確實沒那個心思,轉回內裡稍間又歇下。
好一會兒,梁九功幾乎以為他已經睡著了,康熙卻忽然開口:
“那繼室,還有那一家子,沒誰在宮裡頭當差吧?宮裡頭這些人,你協助顧諳達好生理上一理,別的都罷了,切不許這道德淪喪的近了主子們的身,最不能教壞了阿哥格格們。”
梁九功恭恭敬敬地應了,康熙又盤算了好一會兒這整肅包衣諸事的詳情,直到差不多平日與賈嬌嬌運動足了的時辰才睡去。
次日,因沒有賈嬌嬌陪他做晨起運動,康熙倒比平時多睡了兩刻鐘,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傷神太過,康熙精神頭反而不如往日。
因不算難受,那邊又要叫大起,康熙也沒讓人傳御醫,只吩咐了人往後頭小佛堂:
“仔細看看去,令主子在那裡睡得可安?昨夜可又用了什麼?
若合適,就讓人勸著她回來,再虔誠禮佛也不必在這寒冬裡頭的,要熬傷了身子,豈不是讓格格憂心?
若你們令主子委實執意,那也由她,只務必將佛堂收拾暖和了,菜色上也要足夠養身……”
他一行走,一行說,也沒特意指了哪個吩咐,總有機靈人去妥當辦了就是。
大起比尋常早朝耗時許多,清朝的內官又不比前朝還能摻和到政務中去,梁九功就顯得格外悠閒了些。
他將昨夜的事情在心裡又過了一回,再將放開康熙吩咐去賈嬌嬌那兒的話細細嚼了有七八遍,連帶著這幾年康熙與賈嬌嬌的相處也都迅速回憶了一回,終於有些驚悚又有些好笑地確認了一個事實:
他這主子爺似乎是真的栽了!
日後會不會變不好說,但顯而易見的,他這主子爺在眼下,是栽得連令主子跟前兒得寵的奴婢,都要設法討好的地步啦!
梁九功比顧問行年輕些,卻也比康熙大了足足十來歲的,當年順治朝裡,董鄂氏妃的聖寵之盛,他也曾經親眼目睹過。
可就是董鄂氏妃,也沒能做到讓順治爺去討好她的宮女兒呢!
雖然康熙爺只是拐著彎地示意,又沒有將賈氏封個什麼貴妃皇貴妃的。
但梁九功瞧著,總覺得康熙為賈嬌嬌盤算的,甚至比順治為董鄂氏妃盤算的還要更多些,至少賈嬌嬌沒被婆婆為難過,和嬪妃雖不是個個都好,至少與阿哥格格大致和氣,又有一二處得來的嬪妃可走動著。
心裡盤算一回,梁九功索性也不耽擱,悄聲吩咐了幾句之後,就離開,找蘭香說話去了。
兩人說了些什麼且不需贅述,左不過是那些汙七八糟的陳年舊事。
蘭香乍聽說的時候,確實要將牙齦都咬出血了,才能忍得住沒有失態。
可人到底沒了好些年了,她恨依然是極恨的,痛卻只剩下鈍痛,因此還能擠得出聲音:
“諳達特意與我說這事兒,卻不知有何指教?”
梁九功的表情簡直妙極了,又是滿懷善意的,又絲毫不見笑臉喜色,反而是與蘭香心有慼慼一般,卻又沒有過分悲慼,同時又揉進幾分感激涕零:
“蘭香姑姑不需誤會,你是令主子身邊至得用的,我能有什麼指教你的?不過是偶然發現些疑點,又湊巧主子爺問起,隨口說了兩句,如今只是主子爺吩咐了,一來那樣背德*者實不能容,二來也是酬你忠誠貼心侍奉令主子的意思,將人隨你處置,我就先來問一嘴,也好確定接下來要怎麼做。”
蘭香垂下眼瞼:
“是,主子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