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直視前方,眼神澄澈,就好像先前說的今天天氣很好一樣。
林仙兒天生麗質,顧曉曉如今只關心如何練就好功夫,對逛胭脂鋪子沒什麼興趣,於是搖頭道:“家裡的還沒用完,到前面找個歇腳的地方,用些小菜就回去吧。”
一個家字,讓阿飛胸膛中蕩起暖意,他下巴輕輕一抬,眺望遠方:“前面似是有賣吃食的攤販,不如往前再走幾步。”
“走吧。”
兩人相處愈發自然,阿飛揹著裝的滿滿的揹簍,抬頭挺胸的走著,脊背直得像把劍。
顧曉曉手中的籃子空蕩蕩的,裡面只放了些針線還有新買的藍麻布,她實在拗不過阿飛,東西幾乎全都落到了他的揹簍裡。
他們本想吃碗餛飩或者丸子,再買碗粗茶,等到家後再好好收拾做幾道菜慶祝。
路過一家酒樓時,阿飛先是耳朵一動,接著停住了腳步。
顧曉曉聽力雖不如阿飛,但酒樓大堂內,說書人聲音響亮,她不用凝神就能聽到。
“……這三十多年前的江湖,那可是真人傑輩出,什麼仁義莊三位莊主,還有武林七大高手,全聚在一起,只為對付那無惡不作的快活王。就在眾人群情激奮,同仇敵愾之時,一神秘少年出現了,要說他的身份……”
說書人賣了個關子,將手中扶尺往桌上一拍,一雙炯炯的眼神掃視眾人。
被吊在半空中的聽客們上下不能,一個個急的抓耳撓腮,有那識相的從兜裡掏出幾文錢來,放到了說書人的小笸籮裡。
眼看笸籮裡多了一層銅錢,那說書人抑揚頓挫的聲音再次傳來。
顧曉曉打量著大堂中鬚髮斑白的說書人,又看了一眼神情怔忡的阿飛,將手中籃子抱在懷中笑眯眯的說:“我走累了,我們到樓裡坐會兒吧。”
阿飛長長的睫毛眨了眨,只需一瞬就明白了顧曉曉的意思,心中滾燙:“也好。”
為了掩飾自己過於激動的情緒,他只說了兩個字,兩人進門後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那說書人口才極好,雖然沒有鑼鼓在手,一把摺扇一根扶尺,也足以讓他將人心抓的牢牢的。
“……各位客官且看,原來那神秘少年姓沈名浪,乃是百年武林世家沈家九州王沈天君的傳人,十歲散盡家財,流浪江湖,二十一、二歲在仁義莊一戰成名,爾後縱橫江湖十年有餘,被贊為天下第一名俠!”
話音落地,他將扇子一合,滿堂喝彩聲不絕於耳。
阿飛手放在劍上,雖未鼓掌,但臉上洋溢著奇異的光彩,就好像倍受讚譽的人是他,就好像滿堂喝彩因他而起。
小二端著鹽水豆還有切牛肉和桂花糕上來,抻長脖子看著說書人,倒茶時險些燙著手,多虧顧曉曉眼明手快將他胳膊略抬了下。
那小二這才不敢大意,彎腰道謝後用抹布擦了桌子忍不住感嘆道:“若是能看到天下第一名俠的風範那該多好,兩位客官慢坐,只可惜李先生不知江湖近事,聽說現在江湖上又出了許多武藝高強的大俠。”
小二說完話後,端著盤子退走,那說書的李先生,又說了一會兒後,賣了一個大關子,打了些濁酒連同下酒菜一起帶走。
大堂中的人,在說書先生走後,唾沫橫飛的議論起多年前各位大俠的事兒。
顧曉曉拿筷子夾著鹽水豆,一邊側耳聽著旁人的議論,總覺得時光有些錯亂,他們應該坐在三十年前的酒樓裡才是。
這就是鄉下鎮子,江湖上的事兒永遠慢半拍,老故事反覆講著,連略識幾個大字的說書先生熟能生巧,都能將過去的大俠故事講的精彩紛呈。
在鎮子酒樓裡坐著的,大部分沒出過遠門,男人們喝了酒,競相吹牛,也吹的有些不知所云,讓阿飛和顧曉曉聽了只覺得好笑。
比如他們信誓旦旦的說,小李飛刀出門時,專門帶一個小廝幫他們撿飛刀。
還有人強辨道,探花郎那樣的人物,決計不會用普通飛刀,他一定用的銀刀或者金刀。
這些讓人好笑的話,下酒倒是很好玩的。
但顧曉曉不喝酒,阿飛也不當著她的面喝酒,兩人也不多話,聽著眾人爭相顯擺對江湖的瞭解。
“小李探花風采讓人敬仰,不過梅花盜一案之後,不聞所蹤。”
這人穿著長衫,看著文縐縐的,說話也別旁人靠譜些。
他旁邊一個同樣穿長衫的人,搖頭晃腦到:“天下第一美人也隨著失蹤,難不成隨著探花郎逍遙江湖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