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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裘三娘將墨紫的神色看在眼裡,也笑了笑,道:“就知道你跟我想得一樣。這次我出嫁,張氏連塊地都捨不得給我,更別說鋪子店面了。我爹心疼我,私底下塞給我這張傳在裘家百年的地契,說是絕對絕對不能賣的寶貝。我猜這紅萸坳至少也有良田千畝,比張氏搶走的所有莊子都大吧。再說,還是祖業,怎麼也不能差到哪兒去。”

的確,紅萸坳,名字一聽就很大。墨紫點點頭,同意裘三孃的話。

“如你所說,後日我便嫁進去了。裡頭的情況也不清楚,我估摸十天半個月出不了門,所以趁著今日,一併把這地看了。看看究竟有多大,現在種些什麼,莊子裡養著多少人,誰又主管著事。也得讓他們知道,如今我是地的主人了,怎麼記得帳,多少收益,又如何交銀這些,都得清清楚楚,可不像我爹似的好糊弄。”

“姑娘怎麼知道他們糊弄老爺?”墨紫不明白。

“我幫我爹管過帳本,他那點私產我一清二楚,可從來沒有過這紅萸坳的帳,虧的贏的,一本沒有。多半是些先祖留下來的後人,以為時間久了,地就是他們的。”

墨紫皺眉,“這種事也有可能。不過,老爺既然把地契給你,應該不會也扔給你這麼大的麻煩吧?”

“不知道。許是我爹也給不了我別的。麻煩可能麻煩,地契在我手裡,打官司也是穩贏的。我不怕麻煩,只怕少了進項。”裘三娘手上的田莊有兩處,年淨利三千兩的肥田果林魚場,不在上都,倒也離得不遠,七八日的車程。

一路快馬加鞭出東城門,偏離了官道,眼前風景一變。遠山近水,稻田新綠,油花金黃。剛過午,家家青煙直上。幾隻燕子,一剪一拍,低時划水,起時入雲。一切清冽,好似山水畫一般。

入田園村舍小半個時辰後,馬車停了。

小衣再次探進頭來,說道,“車伕不認得路,去找人問。”

裘三娘回知道了,眼睛沒離開賬本。

墨紫往外瞧,見一農婦提了飯籃子,在土埂上呼夫喚子,一家人坐在田裡,背天向地,大個兒的饅頭呼嚕嚕的飯,一根青蔥一個蛋,用她叫不出名字的醬一絆,吃得恁香。她可以肯定,這農婦釀的酒不苦。即便真苦,也有她的丈夫和孩子陪著一起喝,那麼苦也是甜。

她,就這麼看得入了神,直到馬車重新開始跑,一道道水秧子將那三人的身影完全遮蓋掉。

“怎麼越跑越荒了?”裘三娘終於看完了所帶的全部小賬本,揉揉眼睛,垂垂腿,發現了外頭的異樣。

墨紫呃一聲。真的,綠田魚塘和村舍全都從清冽的畫面中退了出去,齊人高的荒草,孤僻站立的灰石,那般狂野,那般放肆,頂天立地,濃墨渲染。

空氣中有潮溼的水味道,突然漫進她的嗅覺,那是江水騰躍出來的小小分子。

“這附近有江。”她說。

“江?”裘三娘想起來,“東城門外,應該是雅江吧。”

裘三娘剛說完,馬車便繞過一個營養不良的小土坡,停了。

“不會又不認路了?”裘三娘這回有點皺眉,“兩邊雜草叢生,上哪兒再找人問?真是,八成剛剛就問錯了人走錯了路。”正要喊小衣。

小衣卻已經掀起車門簾子,輕聲說道,“小姐,咱們到了。”

“什麼?到了?”裘三娘驚訝得不敢相信,端坐在那兒,往兩邊的窗外瞧。目光透過小小的方格,看不了太遠的地方,全讓雜草矮樹擋住了。

“姑娘,下車瞧瞧吧。”雖然腦袋裡勾勒不出裘三娘之前說良田千畝的景象,墨紫還是相信眼見為實。

她率先起身,彎腰出去,跳下馬車。舉目四望,印象終於有了,六個字最經典——

枯藤老樹昏鴉。

一大片的青青茅草中,一棵枯焦枯焦的大柳樹。兩隻漆黑羽毛的烏鴉一見有人來了,呱呱撲騰著翅膀,倒也不十分害怕。

裘三娘那雙漂亮的遠山眉都聳動成毛毛蟲了,站在車伕座旁,眼中全然得不可置信。小衣拿了踮腳板凳給她,她卻連腳沾地的意圖都沒有。

“墨紫。”裘家的祖業,原來不是有人私吞,而是荒蕪了,可能荒蕪了近百年。她爹當寶貝的地契,拿出來給她時,還猶猶豫豫。怪不得呢她還以為是老爹捨不得給,原來是不好意思給。

“是,東家。”墨紫卻沒有裘三孃的失望,她對環境的適應力是驚人的快。而一出車,當著車伕,對裘三孃的稱呼已換。

“你去前面看看有沒有人家,如果有,就問問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