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扶搖平靜的道:“沒關係。”
這輩子受了多少傷吃了多少苦,沒有麻藥縫個斷指又算什麼?便是肉體苦痛萬端,又怎能比過戕心之痛?又怎能比過先前在谷中撲倒在那染血雪中一刻,慟至無聲?
要不是擔心失去一截手指影響以後出手,接不接回,也沒那麼重要。
她心中最重要的,在前方。
宗越抓著她手指的手抖了抖,身後戰北野呼吸緊了緊,雲痕默默轉過頭去,他肩上金剛單腳站立,黃毛向天,一隻眼睜一隻眼閉的盯著孟扶搖,半晌道:“好!從現在開始爺佩服你!”
宗越取出自己的醫囊,點燃火摺子將那些用具消毒,戰北野和雲痕都背過身去,前者默然半晌,狠狠一拳擊得雪霧四濺,卻也不知道在憤怒著什麼
空氣十分沉靜,隱約只聽見飛雪簌簌飄落的聲音,聽見刀針細微的聲響,聽見宗越穩定的手翻找用具的聲響,聽見屏息的緊張的忍耐的呼吸——那呼吸不是不用麻藥做手術的孟扶搖的,是戰北野和雲痕的。
明明忍受痛苦的不是自己,他們卻更希望能以身相代,而不要看見她的疼痛和蒼白,更不要看見她平靜忍耐中依舊不滅的笑容。
他們背對著那一角,豎起耳朵,拼命聽雪洞之下的聲音,寧可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偷聽黑珍珠和元寶大人身上,以阻擋那洶湧來襲的心痛。
利銳的針尖穿透肌骨,十指連心痛入肺腑,不比那一刀一劍霍然著身,疼痛只在剎那之間,這樣的痛是綿密的、牽連的、以為它停息不再卻實則無聲侵蝕的,如同……這一路邂逅的愛情。
孟扶搖眼底漸漸蘊出淚痕,那淚光閃耀在烏黑的眸中,倒映雪地豔紅心血。
那淚光不為這一刻徹骨的痛,只為那些人生裡滿目哀涼卻又華美飽滿的相逢。
她要記住這一刻焚心的疼痛,記住有過一個人,為她亦曾這般的痛過,甚至也許,從遇見她那一刻開始,便綿綿密密的痛起。
宗越的呼吸一直是除了孟扶搖之外最平靜的一個,他的身份使他不能不保持寧靜的心態,然而不知何時,這極寒的天氣中,一向肌骨晶瑩、雖暑熱也不生汗的他,竟漸漸浸出一頭的汗珠,汗珠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