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焦躁的看看天色,一改先前懶散神情,突然冷哼一聲,身形一掠,素白的手掌微屈成拳,掌間亮光一閃,多了一柄玉如意。
如意輝光閃爍,亮若白虹,剎那間便挾風雷之聲,重重撞上戰北野胸膛。
戰北野拼盡全力轟拳而出,砰然一聲兩人相撞,雲魂後退一步,噴出一口血,戰北野卻如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
他重重揮落孟扶搖身旁,摔在一地碎石泥濘裡,他身側雲痕已經暈了過去,孟扶搖則在不住喘息,掙扎著一點點挪到他身側,道,“……我眼發花,看不見天……天黑了沒有?”
戰北野心底一酸,手輕輕覆在她眼上,道,“……快黑了……”
“還沒…來吧……”孟扶搖有些失望,隨即又笑了,扎手紮腳的往地上一攤,喃喃道,“戰北野,我們終究沒能堅持到底……”
戰北野緩緩拭去她唇邊血跡,看了看懸崖邊氣息起伏生出怒色的雲魂,突然也笑了笑。
他笑得平靜溫和,心滿意足,全然不是平日裡暴烈豪放,爽朗明銳的大笑。
他道:“扶搖,我覺得我一生最快樂的就是此刻,一起作戰、一起殺人,一起拼命,然後……死在一起。”
……
磐都硝煙滾滾殺氣騰騰,千里之外,中州花紅柳綠歌舞昇平。
時間拉回到數日前,大抵是孟扶搖剛剛踏上天煞土地,在西子崖前沐浴陽光時,那陽光同時照進無極皇宮御書房。
書房裡一室的明亮,滿地嵌金十二扣明磚閃亮如玉,倒映斯人埋首伏案的頎長身影。
門輕輕開了,太監小心的捧著中書閣擬定的奏章節略進來,擱在明黃書案後。
長孫無極看見那些數量可觀的奏章,微微向後一仰,眉頭不易察覺的皺了皺一以前他從來不覺得處理國家公務有什麼不習慣,如今卻覺得,管理一個國家是有點煩,事真多。
太監看看他臉色,小心的退後,順手卷起了簾子,陽光被細細的竹蔑害成細縫,一點點在地面上寫整齊的詩行,長孫無極看著那層層疊疊的光影,突然道,“公主近期都在做些什麼?”
“在各寺談講,拜訪有道高僧。”太監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誰,“曾經請見過一次,奴才們按您吩咐,只說不在。”
長孫無極“嗯”了一聲,道,“公主出來也很久了,璇璣皇后想必思念擔憂?聽聞公主在無極境內,曾經遭遇盜匪?你命禮部修書,向璇璣致歉,稱未能接到公主,護持不力,險些令公主陷身賊子……他們知道怎麼寫。”
太監立即躬身,“是。”
他俯低的嘴角微微勾起點笑意,知道太子終於不耐煩要趕人了,璇璣那位出了名的妒婦皇后,對聲名卓著享譽七國、能夠鞏固她後位的佛蓮公主十分上心,如今聽說她遇險,還不趕緊派人接回?以後公主再想借拜佛之名暢遊大陸,只怕都難。
他轉身想去傳令,突然想起一事,回身道,“啟稟太子,前幾日皇后娘娘不知怎麼的聽說公主駕臨,曾經說過要禮部安排會見。”
長孫無極正在批奏章的手一停,他隱在細碎光影后的容顏沒有波動,只眉毛微微挑起,半晌淡淡道,“然後?!”
“禮部答覆說請報太子。”太監指了指那捲奏章,“節略就在其中。”
“哦,”長孫無極隨手一翻,翻出一卷來瞄了一眼,往旁邊一個描金盒子裡一擱,道,“留中。”
“是。”
太監退了出去,長孫無極卻似突然沒了興致繼續伏案,他輕輕將案上書卷一推,起身下座,暮春的風從大開的窗戶裡飄進來,拂起紫檀花架上的白玉蘭花,滿室散逸開清雅馥郁的香氣。
長孫無極立在風中,看遠處御花園裡緋衣的宮女挎了藤籃去採花,年輕女子矯俏纖細的身姿看在眼底,漸漸虛化成另一個相似的影像,長孫無極微微的笑起來,拈過一朵花葉肥厚的雪白花瓣,用指甲在上面輕輕的寫……
身後卻突然傳來熟悉的暗號聲,長孫無極拈花的手一停,卻沒回身,只“嗯?”了一聲。
“天煞生亂,烈王在長瀚山脈遇伏失蹤……”
長孫無極霍然回身,道,“她呢?”
灰衣人影一抬頭看見太子的眼光,嚇了一驚,竟然畏縮的退了一步才低低道,“據查戰南成設數萬伏兵於長瀚谷口,當時有一人衝崖相救,事後和烈王一起失蹤,另外……”他不敢說下去了。
長孫無極閉上眼,半晌後睜開眼平靜的道,“說。”
“他們被逼潛入長瀚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