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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就這樣吧。
他厭倦的仰著頭,看黑煙紅火中半座燃燒的臨天樓,看樓將燒斷軒轅晟一掀衣袂決定飛落樓下,淡淡的笑了笑。
他袖起袖子,數:一、二、三……
“砰!”
飛馳到一半的軒轅晟,突然栽落,重重栽向地面,卻又在第四層樓角處被飛簷掛住。
那處樓層全放了雷彈,燃燒爆炸得最為激烈,四射的紅火流星般竄出來,迅速燃著了他的王袍,滾滾黑煙燻得他不住咳嗽,努力睜眼卻怎麼也睜不開。
軒轅晟心底冰涼一片,努力的調整著氣息,卻發現丹田空蕩,混若無物。
他的真力呢?他的武功呢?他為什麼連驚神箭都沒來得及發,就突然真氣都被抽空?
而這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火勢迅速的在他身上燃燒起來,炙著肌膚嗤嗤作響,那般灼人的滾熱,天地人世都一片焦心疼痛的鮮紅……恍惚間那個人也是,他命人剝了他肩部的皮,烙鐵燙上去也是這般嗤嗤的響,也是這般的焦臭氣味……哦……不,不對,不是這樣的,響聲一樣,氣味……氣味卻不一樣!
他霍然睜開已經燒瞎的眼,就著被火燒得蜷縮扭曲的姿勢,試圖昂起頭,看向宗越的臉。
那個已經被刑訊而死的假軒轅越!
他們那麼像……和文懿太子一模一樣的臉……他一直以為那真是軒轅越,沒有人可以像到這個地步,饒是如此他也很小心,從未真正靠近那個人,他都是遠遠站在囚室的臺階下,看著屬下施刑。
原來……原來這樣也能……
軒轅晟在飛簷角上扭曲起來,扭曲成不似人的一團,宗越仰頭平靜的看著,藥人,聽過麼?選一個合適的人,餐餐吃特製的藥,日夜泡在藥桶裡,睡覺都燻著藥香,直到身體髮膚血肉指甲每一處都被浸透,而那些漫長的日子裡,他亦用他精細的手,時刻對照自己的容顏,調整對方本來就很近似的長相,那樣慢慢的,不動聲色的改下來,用了很多年。
他知道,軒轅晟一定忍不住會用刑,也一定會忍不住看著,只要那人面板破了,散發的血氣,遲早都會慢慢滲入浸透對方內腑,武功越高,受損越重,在下一次妄動真氣時,突然爆發。
就是這樣的,就要你這樣死去,狼狽的栽落,醜陋的死亡,和多年前你親手摜死文懿太子,一模一樣。
“爹——”
淒厲的女聲乍然響起,裂血般穿透喧囂的人群,宗越的笑意凝結在唇角。
韻兒!
他已經命人趁亂入府打昏軒轅韻送至她外公家,為什麼她會出現在臨天樓下?
宗越霍然抬首,一指臨天樓,道:“衝進去,攔住!”
黑衣人們飛速越過高牆,卻已經遲了一步,那嬌小的影子剎那劈落數名試圖攔住她的侍衛,腳踩著樓下屍體飛身而起,身子一飄已經飄上四層,然後,在那片血與火中,抱住了她半焦的,痙孿的,面目全非的父親。
她身上瞬間也燃起熊熊的火,烏髮成灰肌膚化血,低微的噼啪之聲裡她亦疼痛的扭成一團,卻終究沒有放開手中的父親屍首。
那一霎唯有火光聽見,她道:
爹,我錯了。
十三年恩怨如血,化作這昆京火光漫天降落,將那些愛恨痴怨皎皎心事統統焚化,而那個在流水般的歲月裡羞澀微笑的孩子,從此泯滅。
三條長街之外,疾速驅馳一路狂奔的女子突然停住,然後,緩緩閉上了眼。
她和那高樓之上的女子一般,微微顫慄,隨即低下頭,無聲埋首於掌心。
她身後,衣袂飄然的淺紫錦袍男子,輕輕將她攬入懷,掉轉方向擋住那血色悽豔的一幕。
他溫柔拍撫著懷中的女子,掉轉頭看著那白衣男子從馬上飛身而起,撲向那高樓之巔,眼底,流過一絲蒼涼的嘆息。
……
軒轅昭寧十二年臘月二十九,權傾天下垂十三年的攝政王,終於沒能度過他人生的最後一個年關。
軒轅韻最終沒有死,她被宗越救下,然而這孩子從此失去了一身玉般的肌膚,也失去了自己的聲音。
沒有人知道她是因為被燒傷而致啞,還是因為那一場火徹底燒死了她一生裡珍珠般光華美好的一切,從此她不願再對這汙濁塵世開口。
孟扶搖為此十分自責,她親自趕來欲待送走軒轅韻,然而終究是遲了一步,她更自責自己從軒轅韻手中騙來的那張圖,那該是多大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