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殯儀館接了個業務,死者是個老頭,高壽,活到九十九,無疾而終,用李師傅的話說:“這個是喜喪,吉利。”
李師傅告訴我們,他們老家那地方有個習俗,人活過了九十歲,晚年享福,若不是因為意外死亡,而是正常生老病死的,死者家屬都要為其操辦喜喪。喜喪辦起來,和普通喪事不同,雖然是同是喪事,但死者家屬完全用不著悽悽慘慘慼戚,停靈這幾天,儘可以搞得熱熱鬧鬧,歡歡喜喜。
本來嘛,人活一世,誰能不死?活過九十,末了福壽全歸,高興還來不及,哪需要什麼哭哭啼啼?大家歡歡喜喜,喝酒吃肉唱大戲,撐起一副輓聯:無憂無慮一生樂大搖大擺朝西歸,橫批:我是傳奇,這麼熱熱鬧鬧地送死者一程,多好。
當然,這後頭是我在瞎扯,我們這地方並沒喜喪一說。現在我要說的,是這老頭在殯儀館停靈時所發生的一件怪事。
前面說了,我們城裡這段時間遭遇了百年難遇的冰凍天氣,電力供給成了大問題,這幾天雖然有所恢復,但供電還是不正常,時不時就停電,誰也講不好。
這家家屬為老頭舉辦追悼會時,正趕上沒電,於是就拿了個用電池供電的錄音機來放哀樂。
不知是因為那老式錄音機太耗電還是因為電池質量不好的緣故,這追悼會剛過一半,那莊嚴肅穆的哀樂就變得底氣不足了,開始還好,只是聲音低了些,尚能成調,後來就越來越不成樣子了,因為電量極低,錄音機裡放出來的哀樂聽起來就像鬼樂,聽得叫人毛骨悚然,當時也沒有備用電池,於是家屬就乾脆關了錄音機。
誰知剛把這錄音機關掉沒一會,這老頭的重孫,一個七歲的小男孩,忽然蹬蹬地跑到屍體旁邊,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他母親趕緊跑過去,要伸手拉他回來,那小孩卻像中了魔,重重地把他母親的手拍開,隨即張口說出一句話,把大家嚇得魂飛魄散。
一個七歲的小男孩,居然發出了一個老頭才能發出的聲音:“你們是怎麼搞的,這個歌要麼就放完,要麼就不要放。”
這語氣口音還有這說話時候神情,分明就是躺在靈堂正**人最後瞻仰的那個老頭的,這孩子被鬼附身了?
當時把大家嚇得是一塌糊塗,尤其是那孩子父母,看兒子被老爺爺附了身,慌得六神無主,這想上前拉吧,不敢,這不拉吧,這又……
這時有人趕緊去買了幾對新電池回來,把哀樂重新放起來,這孩子才恢復了正常。大人們問他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這孩子眨眨眼睛,一臉莫名其妙,說沒覺得哪裡不舒服,就是剛才突然感覺好睏,好像站著睡著了。
就這麼個事,陳偉晚上吃飯時講給我聽,吳警官聽了說他以前也聽說過類似的事,就是鬼附上了活人的身子,來表達一些他對某件事的意見,多為不滿;還說某地有個非常有名的神婆,會給人“接陰”,所謂接陰,就是應人要求,把其死掉的家屬從陰間接上來,附著在自己身上,然後和活人對話,其說話的口氣與神情,和死者一模一樣,邪門得不得了。
說到讓死鬼附身和活人交流的事,讓我想到一個國外的笑話,講的好像是馬克吐溫,笑話說馬克吐溫有天遇到個神棍,該神棍自稱能呼喚死者的鬼魂,並讓其附身,透過自己的身體和活人交流。
馬克吐溫請他喚來已死掉的表哥,問表哥現在在哪裡?表哥答曰在天堂,馬克吐溫很為表哥高興,問他在天堂喝什麼酒,表哥答曰在天堂沒酒喝,又問他抽什麼煙,表哥答曰在天堂沒煙抽,馬克吐溫很失望,問那你們待著天堂到底做什麼呢?表哥答曰什麼都不做,沒事一群鬼就湊一塊聊天,聊聊尚在人間的親戚朋友,希望他們早點來天堂和自己相會……馬克吐溫鬱悶之極,最後祈禱上帝:神啊,你還是讓我下地獄吧。
陳偉聽完這笑話哈哈大笑,說想不到這招鬼附身的事美國也有,也不知這項技術是從哪傳到哪的。
這技術是從哪傳到哪的我們管不著,留待以後靈學考據家去考據,我們現在關心的是,殯儀館什麼時候能再來個長途業務,我們好在春節前在出去散散心,今年的冬天冷得太不尋常,尤其在我們這山區。
呵呵,無聊,不過這天,實在是太冷了。
禮拜六下午,我和王豔窩在我房間裡下跳棋玩,誰輸了就得學狗叫,我這人琴棋書畫,沒一樣行,輸得一塌糊塗,學了一下午狗叫,結果引得樓下那隻狗也跟著起鬨,汪汪汪地叫個不停。
四點多時,陳偉給我打來電話:“幹嘛呢莫宇?”
“在房間。”我有些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