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們才知道，周老詩之所以變得這麼神神叨叨，是因為他在撞邪後去某寺拜了一位得道高僧，據說高僧送了他八個字：求之不得，棄之不去。

“難怪看他一臉懷念汪超他們到不行了的表情，原來是想求之不得啊。”陳偉說。

殯儀館有本厚得像磚頭的大冊子，來殯儀館報道的人都要記錄在冊，這項工作由陳偉負責。

這天殯儀館新收了個業務，是個八十多歲的老頭。在忙完靈堂布置等瑣事後，陳偉回到辦公室，從抽屜裡拿出冊子，開始做記錄。

記錄剛做完，死者家屬跑來問陳偉有沒有鞭炮，陳偉說有，順手合上名冊，走出辦公室。

死者有個曾孫，五歲多，非常調皮，曾祖父的死對他毫無影響，大人們都在忙，無暇顧及他，小東西就在殯儀館的院子裡跑來跑去，玩得不亦樂乎。

後來這小子不知怎的，跑進了辦公室，爬上椅子，看見桌上擺著一本厚厚的大本子，十分好奇，就翻開來看。

這時陳偉給家屬拿完鞭炮，回到辦公室，看見這個小東西跪在椅子上，饒有興味地翻看死者名冊。看見陳偉進來，小東西也不怕生，衝陳偉嘿嘿一笑。

陳偉走過去，摸摸他的腦袋，問：“你認識幾個字啊？”

小東西回答：“認識好多好多。”

“這樣啊，你這麼厲害？那你教我認幾個。”陳偉開始逗他。

於是小東西指著名冊上的死者姓名，一邊點，一邊念出他認識的字：“這個念水，這個念生，這個念……”

“那這個呢？”陳偉指著一個“封”問他。

小東西想了想，搖搖頭。

“不認識了吧，哈哈，我告訴你，這個字念封，來，跟我讀一遍……”陳偉開始做起人家老師來。

哪知小東西根本不虛心，抓起名冊厚厚的一沓紙，翻到空白頁，看了看，然後手指著一個空格問陳偉：“這個字你知道怎麼念不？”

陳偉以為小東西和他開玩笑，於是也故意逗他，搖搖頭說：“不知道，那你教我哇。”

小東西說：“念陽，太陽的陽。”

陳偉忍不住笑：“你小子還真會無中生有。”

小東西卻像根本沒聽見陳偉的話，又指著另一處空格問陳偉：“那你知道這個字念什麼不？”

陳偉沒工夫再和小東西玩了，於是說：“不認識，好了，叔叔要工作了，你能不能讓開啊？”

小東西不肯，非常好為人師，教陳偉道：“這個念剛。”

“這上面什麼都沒有啊，空白的。”陳偉有點不耐煩了。

“有啊有。”小東西叫，指著空白的這頁紙說：“這上面密密麻麻的，哪裡都有啊。”說著，他又往後翻了一頁，當然還是空白的，指著一處空格說：“這裡有兩個字我都認識，第一個是趙，第三個是一，中間的我不認識，叔叔，你告訴我唄。”

這回陳偉愣住了，看小東西一臉認真的模樣，不像是在尋他開心，可明明，陳偉的視線落在名冊上，明明上面都是空白的啊。

“寶貝，你在這裡幹什麼，趕緊給我過來！”這時，小東西的媽媽找來了。

“我在和叔叔認字。”小傢伙說道。

“叔叔忙著呢，你別吵叔叔了，快過來。”小傢伙的媽媽說著，對陳偉笑，“真不好意思啊，小孩子調皮。”

“哦，沒，沒事。”陳偉有點愣。

小傢伙被他媽媽帶走後，陳偉站在辦公桌前，盯著這頁完全沒有任何記錄的空白頁看了好一會，接著又前前後後的翻了幾頁紙。“什麼都沒有嘛，這個小鬼。”陳偉自言自語道，被那個小東西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下午，陳偉徹底閒了下來，站在走廊上抽菸，這時小傢伙不知從哪裡竄了出來，顯然他還認得陳偉，跑到陳偉面前，衝他扮鬼臉。

陳偉想起上午的事，趕緊扔掉半截香菸，衝他招招手：“小傢伙，過來。”

“幹嘛？”小傢伙看著陳偉問道。

“叔叔帶你去認字好不好？”陳偉哄他。

“好！”小東西非常好學，一口就答應了。

進了辦公室，陳偉把名冊從抽屜裡重新拿了出來，又把小傢伙抱上椅子，隨手翻到一張空白頁，問他：“你告訴叔叔，這上面有字嗎？”

小傢伙很有些詫異地望了陳偉一眼，然後說：“叔叔你看不見嗎？上面都是字啊。”

陳偉心裡頓時一抖，又隨手指在一個空格上問，“這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