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為親友很少,死者被送來殯儀館後,連靈堂也沒有設,直接就送去了B市火化。
不巧的是,李師傅前天有事臨時回了老家,還得幾天才能回來,殯儀館裡沒人修墳,因此死者火化後,骨灰就暫存在殯儀館的停屍房裡,要等李師傅回來修好墳,才好將其骨灰入土。
在此女的骨灰放入停屍房的第三天,又有死者送進了殯儀館。這死者的家屬中有個小男孩,十一二歲的模樣,白天在靈堂閒得無聊,大人忙著接待拜祭者,顧不上他,他就在殯儀館裡頭亂轉,轉來轉去,就轉到了停屍房前。
小孩並不知道這是停屍房,見門是鎖著的,很好奇,就把眼睛湊到門縫上去,往裡看,碰巧這時陳偉正好經過,一眼瞥到這小孩正撅著屁股往停屍房裡瞧,喝了一聲,把小孩嚇得抖了個激靈,趕緊縮回身子要跑。
陳偉一把抓住他,故意兇巴巴的問:“小鬼,看什麼呢?”
小孩被一臉橫肉的陳偉嚇住了,很緊張,結結巴巴地說:“沒,沒,沒看什麼,玩。”
陳偉咧嘴笑:“玩?曉得裡面放的是什麼不?”
小孩搖搖頭,看著陳偉,沒吭聲。
陳偉做了個鬼臉,告訴他:“裡面擺得都是死人。”
“騙人。”小孩以為陳偉騙他,說,“裡面黑糊糊的,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陳偉繼續逗他:“我騙你幹嗎,要不要我現在開啟來,讓你去看看?”
小孩害怕了,用力掙開陳偉,撒丫子跑了,陳偉看著他背影呵呵笑了兩聲,搖搖頭,回頭瞥了眼停屍房,轉身要走,步子還沒邁開,忽然聽到停屍房裡傳來啪啦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打了。
陳偉愣了,收回待邁步的腳,轉回身,慢慢走到停屍房門前,把耳朵貼近門縫,側頭細聽,沒聽見什麼動靜;陳偉弓下腰,把臉貼近門朝裡看,停屍房裡雖然沒開燈,但有一個不大的透風窗,光線可以透過通風視窗進來,雖然不是很亮,但也不至於像剛才那小孩說的那樣黑糊糊的什麼都看不見。那是一種被稀釋,朦朧的,夾雜著屍體氣味的黑。
停屍房裡原本有一句無名男屍,前些時候鬧小鬼那會兒,我們還很冒昧的那他做過誘餌,幸好這哥們沒怪罪,後來因為電力供給的問題,冷櫃無法正常運作,於是就把男屍轉去了J市殯儀館。現在停屍房裡,一具屍體也沒有,倒是有一盒骨灰——那個因洗澡而煤氣中的死掉的年輕女子。
聽剛才那聲動靜,好像是骨灰盒掉在地上發出的聲音,可那骨灰盒放得好好的……莫非是老鼠乾的?
可哪有這麼大的老鼠?
從門縫內往裡看,視角有限看不見骨灰盒。陳偉有點擔心,萬一這骨灰盒真被老鼠弄掉在地上了,到時候跟家屬不好交代,還是看看保險。
陳偉沒多想其他,從褲子後頭解下鑰匙,開鎖,推開鏽跡斑駁的鐵門,吱——嘎——門軸鏽的厲害,發出了聲音讓人聽了很不舒服,陳偉暗罵了句這破門,抬腳邁進了停屍間。
骨灰盒在桌子上方的好好的。
陳偉又朝裡挪了幾步,視線在停屍房裡巡視了一圈:冰櫃,推車,兩把落滿灰塵的破椅子,以及靠在牆角上竹製掃帚……沒什麼不對的……
可剛才那聲動靜?
陳偉想看看天花板,他仰起脖子……忽然他感到一陣暈眩。
據事後陳偉自己說,那真眩暈來的太突然太莫名其妙了,毫無徵兆的,他看見天花板像吊扇一樣飛快的旋轉,還左右晃動,他覺得噁心劇烈,眼前發黑,很快他就站不穩了,要跌倒,他踉蹌著倒退了兩步,身體撞在了放骨灰盒的桌子上,他雙手下意識的在身後一陣亂抓,試圖保持平衡,他感覺右手掃到個硬邦邦的東西,大概是那個骨灰盒,接著陳偉就倒下了,隨即失去了意識……
後來,後來應該是做夢吧,陳偉這樣跟我們講——不曉得怎麼回事,他突然發現自己站在一個蒸汽騰騰的衛生間裡,頭頂上的花灑正在畫畫的往下灑著熱水。他正在洗澡。
一開始,他覺得水有些燙,可沒過一會兒,面板就適應了,熱水淋在身上,說不出的舒服。“那感覺,嘖嘖……”陳偉說到這時,閉上眼,嘴裡嘖嘖有聲,一臉陶醉回味的模樣。
這熱水澡誰沒洗過,舒服沒錯,可舒服成陳偉說的那樣,實在令人費解,若不來一番親身體驗,僅憑想象,怕是永遠也體會不到的。
陳偉越洗越爽,越爽越洗,也不管洗了多長時間,只希望這熱水沒完沒了的往身上淋,只可惜沒有浴缸,整個人能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