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眾人面面相覷,又轉向朱翰之,均露出詢問之色。
朱翰之笑道:“馮家原本在官宦人家中也不過是中等,當初能出一個越王妃,已是上輩子燒了高香,可惜他們一家子都不知滿足,還妄想爬得更高。如今,他家有了一個皇后,還有個嫡皇子,自然更盼著做下一任皇帝的外家了。可惜建文帝原有一名庶長子朱文奎,年紀大些,人也聰慧,已經跟著上朝聽政了。馮皇后與馮家人左暗示,右暗示,讓建文帝閒置長子,建文帝卻只是裝糊塗,又遲遲不肯下旨冊立嫡子為儲。如今朝廷裡有傳言,說他有意立長子簡王為太子呢。馮家哪有不著急的?”
章寂與章放都露出訝色:“他已有嫡子,記得也是個聰明伶俐的,不過年紀比長子小三歲而已,算來也只比皇太孫小一歲,已是能聽政的年紀了,怎能略過嫡子,直接將庶長子視為皇儲培養呢?廢嫡立庶,這可是動亂的根源,建文帝又不是蠢人,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
“即便明白,他也不能不這麼做。”朱翰之譏諷地道,“自打他即了位,馮氏成了皇后,馮家又有擁立之功,日漸勢大,這幾年裡他們把持著朝政,幾乎是順他者昌,逆他者亡,只要得罪了他,即便是建文帝看重的年輕進士也只有丟官去職的下場。建文帝是什麼人?父親不過計劃著要削弱藩王權柄,他就要弒兄逼父,謀朝篡位,如何能忍受馮家制肘?依我看來,他未必是真心要立庶子為儲,不過是藉機敲打警告馮家罷了,只要馮家知趣,行事收斂些,他也不會明知會引起亂子,還要一意孤行地立庶長子。可惜,馮家不是個有眼色的,見狀只是忙亂,不知是馮皇后還是馮家派的人,在宮裡對簡王下了好幾次手,都被化解了,倒損失了不少人,有一個還是承寵多時的宮妃,平日裡對馮皇后冷冷淡淡的,誰能想到居然會是馮家安排的人?經此一事,建文帝託呂太后將後宮清理了一遍,又尋理由罷了幾個與馮家來往甚密的大臣,馮家大概也是知道痛了,略收斂了些,只是平日裡仍少不了打壓簡王,馮皇后又要插手簡王的親事。別瞧兩方明面上還是一片和樂融融,底下早交了好幾回手了。”
“蠢貨”章寂冷笑著連連搖頭,“真真蠢貨馮家的富貴權柄均從建文帝身上來,如今明知會惹建文帝不高興,卻還是一意孤行,他們以為自己鬥得過一國之君?即便什麼都不做,皇后就是皇后,嫡皇子的尊貴也不是庶皇子可比的,既然二皇子不是傻子,他們慌什麼?建文帝不過就是嚇嚇他們罷了,若真有意下旨冊庶長子為儲,不等馮家開口,朝野仕林早就反對開了他們倒好,既沒看清形勢,又不知輕重地跟君王做對。再這樣下去,即便那建文帝有意立嫡子為儲,也會叫他們打消了念頭的”
這就叫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了。明鸞也跟著搖了搖頭,饒有興致地問:“祖父,您說那些馮家人會不會下了狠心,想辦法幹掉建文帝,扶那個小皇子做皇帝,從此挾天子以令諸侯?就算他們現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終究不如當家作主來得痛快啊”
章寂與朱翰之聽了均是一愣,章放則眉頭一皺:“胡說,除非他們謀朝篡位,搶了皇位自己坐,否則永遠也算不上當家作主,哪怕是一時轄制住了小皇帝,也終有一日會被拉下馬來的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年紀再小,那也是一國之君再說,他們若真敢這樣做,休說宗親與朝臣了,光是老百姓就能用唾沫湦子淹死他們”
明鸞撇嘴道:“哪裡用得著真搶皇位?如果建文帝因為某些原因忽然死了,沒有留下遺旨說由哪個皇子繼位,你說朝廷和宗親最終會選擇哪一個?肯定是嫡出的二皇子啦因他年紀小,太后說要垂簾聽政,又或是找馮家人做什麼顧命大臣,誰敢說他們不對?說得好聽呢,這是要協助小皇帝理政,說得難聽呢,就是把小皇帝擺在上面當招牌,實際上什麼話都由他們說了算等到小皇帝長大了,馮家根基已深,又是他親外公、親舅舅,他能怎麼著?如果他為了奪回皇權,真要對馮家下狠手,那馮家就索性再下一次手,只要他留下個子嗣,完了”明鸞一拍手,“馮家又可以繼續捧著個小皇帝,繼續把持朝政。到時候這江山是姓朱還是姓馮,又有什麼差別?”這種狗血情節,她以前不要見識得太多。
章放聽得臉色都白了:“他們……不敢如此吧?好歹也是親外孫,況且身為臣下,謀朝篡位……”
章寂冷笑:“都篡過一回了,再篡一回又算什麼?建文帝難道就比悼仁太子尊貴?不過天下人也不都是瞎子,有些事無法一而再,再而三。興許他們用不著對親外孫下手,只需轄制住新皇,保證馮家女兒能成為新皇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