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寂見她冥頑不靈,也懶得再勸,便道:“老2眼下正在氣頭上,他又說了要休妻,一時半會兒是不能迴轉的。家裡地方小,老2媳婦且往山上值夜的小屋去,就是崔家孩子從前住過的那間,過得幾日等老2氣消了,再回來不遲。”說罷也不理會宮氏的反應,徑自回屋了。
宮氏雖不想住到外頭去,但聽公公的口風,似乎又不打算讓丈夫休她了,心下不由得暗喜,也不再反駁,吩咐女兒幫忙收拾幾件衣服,自己則坐在院中等候。
這時,杜氏踉踉蹌蹌地衝了進來,宮氏一瞧便沒有好臉色:“你又來做什麼?”杜氏勉強笑了笑:“我來瞧瞧我們姑奶奶。”說罷也不等宮氏罵人,直接就衝向小屋去了。宮氏滿腹怒氣沒處發洩,只得恨恨地啐了她的背影一口。
杜氏激動地衝進沈氏的小屋,便飛快地關上門,撲到沈氏床邊對她道:“出事了大姑奶奶,昨兒有人到我們村裡打聽我們家的事,接著便有個生臉孔的人找上門,藉故打聽章家的近況。大爺說,瞧那人的做派,似乎是公門中人,而且還操著京城口音”
“你說什麼?”沈氏吃力地撐起自己的身體,連聲追問,“怎麼回事?你且將事情給我細細道來”
原來先前裴老三追查章家之事時,也沒放過沈家這條線索。章家設法將沈家從東莞千戶所弄了過來,這事兒在德慶城也有不少人知道,更多人知道他們事後關係交惡,原因跟沈家人的態度有關係,但實際上沈家人為何會對救命恩人抱持這樣的態度,許多人都覺得奇怪。裴老三做事一向細緻,自然不會忽略了這點。他先是從布村村民處打聽沈家的行事為人,再喬裝為路人從沈家人處探聽章家之事。但沈儒平好歹也是官宦子弟出身,多少見過些世面,一聽裴老三的話頭,便猜到對方來歷有問題,哪裡還能冷靜下來?
杜氏驚惶地道:“更有甚者,不但昨日有人來打聽章家之事,今日也有個高高壯壯的男子上門來,問我們前些日子是不是有北平來的人找章家。大姑奶奶,你說會不會是燕王府與朱文考的事叫他們知道了?那我們該怎麼辦?”
沈氏急道:“他們只是來找你們打聽麼?還去了什麼地方?可曾問過安哥兒的行蹤?你趕緊上山去瞧瞧,別讓他們發現了朱文考的行蹤”
杜氏一愣,才訕訕地說:“朱文考早就走了。”
沈氏瞪大了眼:“走了?什麼時候走的?”
“幾天前的事了。他走了以後,章老2才告訴我們的,還叫我們別四處瞎嚷嚷,若有人問起我們兒子去了哪裡,就說前些日子走丟了。”
沈氏漲紅了臉:“怎的沒人告訴我?我這幾日自覺精神好了許多,正想要跟你們商量日後的事,你們卻連這樣要緊的大事都瞞著我”
杜氏有些心虛:“這些日子家裡也正為日後的事擔心,有些忙碌,一時顧不上這邊……大姑奶奶,眼下再說這些也沒什麼意思,您還是替我們想想法子吧,若那些人真是京城來的,指不定是發現了什麼蛛絲螞跡,那我們該如何是好?萬一叫他們知道我們將太孫藏了起來,我們哪裡還有命在?”
沈氏沒好氣地道:“太孫都已經沒了,只要你們不說,誰會知道?不管那些人是不是京城來的,二叔的話你還是要記牢些,誰也不能洩露了口風。沈家如今處境正艱難,若不能謹慎行事,大難就在眼前呢”
杜氏倒吸一口冷氣,連連點頭。
且不說沈家姑嫂二人如何商議,宮氏又是如何上山去的,那鍾玉榮從章放處得了訊息,便飛快轉回城中,也不去驚動馮興桂,直接找上裴老三,將今日在章家的見聞告訴了他,又道:“瞧章家人這架勢,似乎對當年之事已有些後悔了,他們始終對宮家抱有幻想,卻遲遲等不到宮家聲援,才會對那宮氏生了怨氣呢”
裴老三卻是半信半疑:“真的麼?當年章家老四差一點就救出了吳王,雖說後來他在嚴刑拷打之下招了供,但除了沈家外也沒招出別人,根據他的口供,也找不到太孫的行蹤,眾人都疑心他說的不是實話。而章家更是寧可抄家喪命,也不願屈服。他家怎麼可能會對當年之事後悔?”
鍾玉榮哂道:“老三,你糊塗了不是?當年救人的是章老四,如今章老四在哪兒?遼東這幾年有他大哥護著,他在遼東雖是罪人身份,卻沒受多少苦,還有機會在戰場上立功。可其他章家人就不同了,他們死的死,病的病,跋涉三千里到了這等苦地方,熬了四年,章老2與章老三都死了兒子女兒,又受了這許多苦,心裡怎會沒有怨言?他們當年又不曾做過什麼,完全是被連累的這等從小嬌生慣養大的侯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