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坑
柳家花廳內,沈昭容木然坐在一旁的交椅,整個人都呆滯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明明是柳璋的書房,柳璋的衣裳,又只有柳璋有理由在大白天借酒澆愁、爛醉如泥,為什麼當她被撲倒在地,又說出那句羞人的話之後,才發現那人根本不是柳璋?
他們說那人叫柳玦,柳玦是誰?那個傳聞中的柳家侄兒麼?柳同知已故庶長兄留下的獨子,與刻薄寡母相依為命,讀書不成,仍是白身,早年娶過一房妻室,卻被其母凌虐至死,如今是借了叔叔的光過來打秋風,順便討一房續絃的。柳太太曾一度想將她說給這個侄兒,可今日卻完全不提這件事了,她只當那人還未到德慶,卻萬萬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遇上這個人。
果然是個品行有虧的,否則怎會在大白天喝得爛醉?還沒羞沒躁地往陌生女子身上撲若不是他那一撲,她如今又怎會落得如此尷尬難堪的境地?
想到這裡,沈昭容的眼淚就忍不住象線珠兒一般往下掉。
可惜,有人容不得她這般自顧自地傷心。得了訊息趕回家來的柳同知與鐵青著臉的柳太太雙雙居於上座,若說前者還在生悶氣,後者直接就要翻臉了:“沈姐兒,你給我說清楚,好好的怎會到書房去?你不知道那是爺們讀書的地方麼?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又成天在嘴上唸叨規矩禮數的,難不成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別跟我說你是迷了路,你才來家第二日,就在我面前嚷嚷說已經把家裡的道路房舍都記熟了,不必再讓丫頭們領著走。我想著你雖是個外人,卻是個懂規矩的,才放心讓你自行在家中四處走動,沒想到你竟然這般沒臉沒皮,自個兒就往爺們的屋子去了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柳同知瞥了她一眼,壓低聲音道:“行了,小聲些,這事兒鬧出去,我們家臉上也不好看”
柳太太略壓了壓怒氣,但還是忍不住:“老爺,我何嘗不知道這事兒丟臉?但我只要一想到,那是璋哥兒的屋子,若不是璋哥兒跑到別處去了,玦哥兒又正好在,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麼事來呢這丫頭今日才回,哪裡知道玦哥兒來了?她一定是衝著璋哥兒去的我因她家裡出了醜事,叫她家去,不必再來了,她不甘心,就妄想****璋哥兒。我好好的兒子,差一點就叫她壞了名聲,你叫我如何能忍?”
柳同知聞言也閉了嘴,只問一旁的管家:“沈家人幾時才能到?”管家忙說:“已經派人騎快馬去了,想必半日就能到。”柳同知沉默不語。
沈昭容被柳太太罵了一頓,已經回過神來了。她身體顫抖著,知道若自己再不辯白,就會被冠上不守規矩的惡名,慌忙道:“太太容稟,小女冤枉小女從太太處離去,本來是想回住處去的,途經那處過道,隱約聽得書房方向有人痛苦****,雖然知道那是書房重地,女子不可輕進,卻又擔心有人病了,卻無人知曉,會致使病情加重,這才過去瞧一瞧的。當時書房又無人看守,若是有人在,小女立時就回來了,斷不會走進門去至於後來的事,原是意外,那位公子喝醉了腳步不穩,卻不是小女有意為之啊大人,太太,小女從無攀附公子的妄想,這幾個月來,蒙二位照拂,得益良多,小女怎會做出恩將仇報之事?”
聽到她的話,柳同知雖不置可否,但臉色好看了些,柳太太卻完全不信,反而啐了她一口:“說得好聽,你若真是抱著好心的念頭,聽見有人叫疼,就該找人來了,哪怕是回我院裡叫丫頭婆子也行你是什麼人?我兒子書房裡是有人病了還是摔了,與你什麼相干?要你去管?”
她身邊那親信婆子也附和道:“可不是麼?即便玦大爺真個頭疼得厲害,你看見了,也可以立刻找人去。你又不是大夫,留在那裡有什麼用?還走得這麼近……若你不是挨著玦大爺站著,他又怎會一個不小心就撲倒了你?沈姐兒,你當我們都是好糊弄的呢,這些小把戲,跟外面的粉頭****好人家爺們的手段有什麼差別?我們太太火眼金睛,一眼就瞧出來了,憑你嘴巴再會說話,也休想矇騙過去”
沈昭容聽了她的話,又羞又氣,幾乎當場就要厥過去。她堂堂翰林千金,書香名媛,兩位親姑母,一是太子妃,一是侯世子夫人,自身更是差一點就成了太孫妃,如今虎落平陽,居然叫這卑賤僕婦拿娼ji作對比,真真是奇恥大辱
她含淚一咬牙:“媽媽這話好沒道理,你當我是誰?我是正經人家的女兒,家中世代書香,連先帝爺在時,也曾誇獎過我祖父的才學,我姑母更是備受皇家宗室稱讚的東宮太子妃你是什麼人,也敢汙衊先帝名臣的孫女,太子妃的侄女?”
她搬出這兩座大山,那婆子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