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章氏住的正院,果然院子內外都是人,看打扮,有家下人等,也有臨國公夫妻的兒孫小輩們,各成小圈子,不是嘰嘰喳喳地哀聲嘆氣說話,就是相對哭個沒完,彷彿菜市場一般,看得章寂睜眼欲裂,渾身氣得發抖。
明鸞慌忙好生安撫他,心裡也覺得這石家亂得沒譜了,就算老人病情再危急,兒媳婦空不出手來,難道就沒幾個得力的管家婆子來維持一下秩序?又聽聞屋子裡也是吵鬧不休,只不知是誰在吵。
站在正房門前的一個少年人,瞧打扮也頗為華麗,原本正耷拉著腦袋不知在想什麼,大概是聽見了下人的動靜,抬頭望來,見了章寂,雙眼頓時一亮,小跑過來:“見過舅公,舅公來了就好,祖母只怕……只怕……”說著眼圈就一紅,低頭抬袖要哭起來。
章寂卻是認真盯了他兩眼,才認出他是妹妹次子的長子,在石家孫輩中行二的,便問:“你祖母到底如何了?來傳信的人只說不好了,卻不知道是個什麼症狀?”
“祖母近幾年身子本就有些不好,今年心情放寬了,倒養得好了些,只是這些日子,為大哥哥的親事,與祖父、大伯有些口角,也都是小事。”石家二少爺語氣沉重地說起了事情的起因,“今兒祖母與新娶的大伯孃進宮朝賀,不知遇見了什麼事,也許是聽說了什麼,回來便與祖父爭吵,說沈家那門親事萬萬做不得,沈家姑娘絕非大哥哥的良配,讓祖父想了法子將婚事退了。只是祖父不肯,說這是皇上金口許下的,怎能輕易退了?便是那沈家姑娘再不好,也要娶了來家。祖母氣不過,就暈眩過去了。來的兩位太醫都說,這是氣急攻心。”
明鸞心道果然,只是不知道臨國公為什麼這麼固執?章寂卻聽得眉頭直皺:“因氣急攻心而暈倒,這也是有的,你只說要不要緊吧”
“大伯請的那位太醫,倒是說不要緊……”石二少爺有些吞吞吐吐的,“說只要好生養著,按方吃藥,不過三五月就能好了。”
章寂聽了,頓時鬆了口氣,明鸞卻聽出幾分不對:“不是說有兩位太醫嗎?方才聽見屋裡頭有人在吵鬧,莫非兩位太醫是不同的說法?”
石二少爺這才留意到章寂身邊的明鸞,見是個身段高挑苗條、長相秀麗中透著幾分硬朗的十四五歲少女,不由得一呆,心裡猜測這大概是章家舅公的孫女兒。只是聽說他長孫女今年有十七了,長得十分美貌,自己也見過,顯然不是這一個,二孫女又隨父去了嶺南任上,這個莫非是三孫女?可外表看起來,似乎比實際歲數要大一些。這位姑娘可不是旁人,自家祖母老早就屬意她做孫媳婦了,早年間章家未抄家時,自家還私下商議過,若不能配了堂兄,就許給自己的。前些時候聽說祖母為堂兄求娶,因堂兄生母是馮氏女,被舅公回絕了,祖母就將主意打到自己頭上,當時自己心裡還犯了嘀咕,覺得這位章三姑娘小小年紀就被流放到邊陲之地長大,不定怎麼粗俗呢,今日瞧了,似乎也不是很糟糕。
他正心猿意馬地,明鸞先等得不耐煩了,便瞪他:“你怎麼不回答我?只盯著我瞧做什麼?”
章寂也有些著惱:“問你話呢難不成沒聽見?”妹妹婆家的家教真不怎麼樣,這半大小子也不知禮數就盯著小姑娘瞧了?
石二少頓時醒過神來,有些訕訕地:“外甥孫兒方才瞧見這位姑娘眼生,不知該如何回答……”
章寂不耐煩地說:“這是我孫女兒,你只叫三妹妹就是了”
石二少連忙嚮明鸞行了一禮:“三妹妹見諒,愚兄方才造次了。妹妹說到了點子上,家父為祖父請來的老太醫,原是前頭建文朝時的太醫院院判,最擅治老人家常得的疾病,只是新皇登基後,才告老還家的。他說祖母這症狀有些不大妙,況眼下又是冬春之際,最是寒冷,若是能熬過這一冬,到了春暖花開的時間就好辦了,若不然,只怕就是這一兩個月之間的事……”
章寂身體晃了晃,明鸞忙扶住他,安撫道:“祖父彆著急,既然兩位太醫的診斷不同,想必至少有一位斷得不準。也許姑祖母的病情沒那麼要緊呢?”章寂卻只是嘆了口氣。
那石二少道:“三妹妹有所不知,大伯請的那位太醫,是現任的太醫院院判,聽聞與前任院判有師徒之分,醫術都一樣高明,只是如今他們兩位都說自己是對的,正在屋裡吵鬧不休。大伯要依現任院判的話為祖母開方,家父又擔心萬一祖母病情如前任院判所言,會耽誤了祖母的身體。祖父又正煩心,拿不定主意,因此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明鸞眉頭一皺,對章寂道:“祖父,雖然這是姑祖母家的事,但姑祖母是您親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