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裡。
屋內桌旁,有著一頭墨青發絲的男子正在獨飲清茶,見薛御郎進來,正眼也不瞧他的問道,“東西帶了嗎?”
薛御郎順手將門闔上,走到男子對面坐下,嘴角挽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道,“地宮門人造反了?居然等不及皇后娘娘傳令,便自行來到長安。”頓了頓,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箋放在桌上,道,“正好娘娘有意召你前來,你將此事辦妥,東西自會給你。”
男子拆開信快速讀完後,掌心微微用力,那信隨即化作無數的碎片紛紛墜地。
“笑話。”男子譏笑道,“本尊豈可屈居人下,隨意任人差遣。”
“屈居人下?”薛御郎嗤之以鼻地仰頭大笑,毫無情緒波動的眼底,沉澱著青凜寒芒,“鬼僕,拿不回地宮宮主的玉印,你便是想要屈居人下,也是枉然。”
鬼僕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對面那人,不帶任何感情與善意的冰冷眼睛,仿如高傲的孤鷹輕視著大地萬物,“薛評事,沒有玉印,本尊一樣可以統領地宮。”
“既然如此,”薛御郎毫不在意地彈了彈身上灰塵,隨意道,“此事右使只管斟酌,可辦可不辦,全憑你心情而行,如何?”見鬼僕一言不發地開門走出去,薛御郎淺笑提醒,“入國公府前,記得把那頭髮染了。這絲一般的顏色,倒真是打眼的很。”
鬼僕餘光瞟了身後那人一眼,眸中寒光一閃而過,邁步走出了酒樓。
51波動的心
敏之跟隨狄仁傑一同去到狄府,在遣退了所有僕人後,順手將書房的門關上,道,“我有一事想請你相助,也有一疑問需得你解惑。”
狄仁傑走至書桌後坐下,隨手取來一卷書軸攤在桌面,邊持硯石磨墨邊問,“何事?”
敏之幾步走上前,伸手覆在狄仁傑的手背上,凝視了他半晌後,才問道,“若我做了不可饒恕的錯事,律法之下,你可會為我留一條生路?如果……”稍作遲疑,想到接下來可能聽到的答案,敏之滿心顧慮,“如果我做的事,與你背道而馳,你會如何?”
感覺到敏之掌心的溫度,以及從他手指間傳來的顫動,狄仁傑抬眼看向書桌前的那人,狹長魅惑的眸子淌過一絲淺笑,似真非假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即便是賀蘭公子,也一樣。”
敏之心一沉,手仿如觸到燙手山芋般,從狄仁傑手背彈地一下移開,一股酸楚的氣陡地上竄,燒蝕著喉嚨。
“你會治我死罪?”敏之面無血色,嘴角勉強微彎的弧度裡,隱著一絲蒼白的失望。
狄仁傑幽黑如夜的眸底飛快掠過一絲惑然深光。不知為何,眼前的賀蘭敏之,讓他感覺不到任何真實——分明就在身前不遠處,觸手可及的距離,卻有著一種咫尺天涯的錯覺。
笑意收斂,狄仁傑略微沉靜地盯著敏之看了許久,才認真問道,“敏之,你想知道什麼?”
見狄仁傑這般詢問,敏之立刻反應過來——方才他那番回答不過是頑笑成分居多。失落的心雖有了一絲緩和,晦澀卻依舊瀰漫延開。敏之深吸了一口氣平定心神,低頭道,“是我莽撞了,明知你皇命在身,原不該多此一問的。”
敏之帶著羞愧的口吻,彷彿自己犯了極為愚笨的錯誤一般,滿是自嘲。
“皇命和你,不相干的。”放下手中硯石,狄仁傑繞過桌子走至敏之身前站定,唇畔漾笑道,“你若真做了錯事,我替你擔著,如何?”
霎時敏之的心悸動了一下,那是——驚訝。抬頭看向狄仁傑,與他溫柔的目光不期而遇,敏之帶了些倔強似的執拗問道,“你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算是我,也一樣。”
聞言,狄仁傑不由得笑了起來,敏之那帶著清淨氣質的天真,竟讓他一時間轉不開眼,一種不知名的觸動在心澗悄然漫開。
“平日裡你也不是這般受不起的人,”狄仁傑手指挑起敏之的臉,與他四目相對,笑容和煦的道,“怎麼今日我才頑笑了一句,你就惱我了?”
“這種事也能拿來頑笑嗎?”敏之心中早已沒了火氣,但又拉不下面子,只得偏過頭故作惱怒道,“你現在是御史中丞,想治誰的罪也不過是一句話罷了,我怎敢惱你?”
“瞧瞧,這可不是負氣話是什麼?”狄仁傑動作輕柔地扳回敏之的臉,低聲哄道,“你若犯了錯,我不替你擔著,替誰擔著?”
敏之一掌拍開狄仁傑的手,沒好氣的道,“你愛替誰擔著都成,我若真是做了不可彌補之事,就是你也未必能夠……”
接下來的話,全數落入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