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沒反應過來自己的施禮。好在他殘存的理智讓他將另一句話忍在了嘴邊:陛下您……您把她睡了?
那可是皇太后挑的要冊為和親公主的人,今兒個旨意就到了,陛下您昨晚把她要了?!
“她現在是朕的人了。”賀蘭宏晅向他重複了這句話,然後儼然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伸手搭上他的肩,指著殿裡壓低聲向他道,“大人您看啊……從這兒進去是成舒殿前殿,再往裡走是寢殿。她現在還睡著,朕覺得……讓她繼續睡為好。”接著,已經驚傻了的宦官覺得兩道寒光直射向自己,寒光中一個略帶笑意地聲音問他,“你說呢?”
他哪兒敢說不行……唯唯諾諾地應下,還沒來得及思考一下如何回去向皇太后解釋,賀蘭宏晅就又開了口:“回去告訴皇太后,朕上朝回來時若是找不到她,頭一個拿姜家問罪。”這森森涼涼的冷意弄得幾個宦官都覺得自己被嚴冬的堅冰凍住了,賀蘭宏晅的話卻還沒完,“皇太后還別覺得朕是有意跟她作對,明明白白告訴她,朕捨不得晏然,嫁誰也不能嫁她。這和皇太后心疼祺裕是一個意思,眼下在殿裡躺著的這姑娘,誰敢動她,先數清楚自己九族裡有多少顆人頭吧。”
賀蘭宏晅往廣盛殿去了,在清晨的昏暗中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和幾個傻愣住的宦官。
那天,皇太后勃然大怒,幾欲按著漢代呂雉的法子人彘了晏然以解心頭之恨。從來沒有人敢如此不留情面地駁回她的懿旨,哪怕是皇帝。可這次皇帝破例了,就為了那個女人。
重要的還不是這些。
現下在她眼裡,什麼破不破例、為了誰破例都不重要,可這個“破例”,會直接致使祺裕長公主遠嫁和親,那是她唯一的女兒。
“皇帝當真幸了晏尚儀?”皇太后強壓著怒氣問道。
跪在底下大氣都不敢出的宦官磕磕巴巴地答道:“是……是,臣找御前的人打聽了……是真的……”
皇太后的怒意升騰幾分,又問:“冊封了?”
“這……這還沒有。”那宦官叩首道,“太后,您動不得尚儀啊……陛下發了狠話,說尚儀若是有個什麼岔子,他頭一個就找姜家問罪。”
“荒唐!我堂堂姜家還怕她一個奴籍的丫頭不成!”皇太后一擊桌面斷然喝道,“去!把她給哀家杖斃了!哀家倒要看看皇帝能把姜家如何!”
宮人們瞧得出,皇太后這是氣懵了。這三年來,皇太后與帝太后、皇帝的關係愈加緊張,但都維持著表面的平和,誰也不敢硬碰硬。甭管心裡多少個不樂意,面上總還是過得去的,不會有意去找對方的不痛快。可這一次……也說不好是誰先找了誰的茬,總之目下看來要倒黴的是御前尚儀了。
“太后……太后……”那宦官小心地察著言觀著色,戰戰兢兢地勸著,“依臣看,事已至此,您此時委實不能跟陛下硬碰硬……還是先忍下的好,她就是得封也封不高,太后您想出這口氣,日後有得是機會。”
皇太后聞言愈怒,剛要出言斥責,一旁靜默的韻淑儀開了口,輕慢道:“姑母,黃大人說得對。事情到了這般地步,祺裕是橫豎都要嫁出去了,您又何必再為個賤婢跟陛下鬧僵了?”
這才是關鍵,皇帝平日裡幸了誰都無所謂,這次是專挑了她要送出去遠嫁的晏然,是要她知道,別想著讓旁人替她女兒出嫁。
賀蘭宏晅下了朝回成舒殿,進了寢殿看見晏然已不在殿內,登時渾身一悚:“晏然呢!”
他厲問宮人。儘管他並不覺得在他的那般威脅下,皇太后還有膽子挑釁,可晏然目下確實沒在殿裡……
一旁的宦官連忙上前躬身稟道:“尚儀說去找宮正……說是要去尚食局挑人。”
這丫頭。賀蘭宏晅放下心來不覺一笑,隨口問說:“什麼時候去的?”
“起來就走了。”宦官回思一番,“不到卯時。”
賀蘭宏晅想了一想,又問:“心情如何?”
“這個……”那宦官被問得有點蒙,照實答說,“沒瞧出來……”
賀蘭宏晅面色一沉,靜默一瞬,道:“知道了,退下吧。”
她必定心情好不了,從清晨時的夢話就能知道。再者,她開心從來都是掛在臉上的,不高興時才會遮遮掩掩不讓別人看出來,這個規律他早熟悉了。
整個成舒殿的氣氛都不對,因為晏然幾乎和御前的所有宮人都處得不錯,昨日他幸了她,今早卻沒有直接冊封,弄得上上下下都替晏然緊張著。
一片壓抑。
正在跟前服侍著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