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是要出國的,她的工作,父親卻早已給她在北京安排好,她躲他,躲得他一臉委屈,像個被母親莫名批評過的孩子,她難受,她知道兩個人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越是害怕,卻是躲得遠遠的,像是午夜時分的灰姑娘。她難捨。他也難捨,兩個人雖然都每天起大早去自習,卻總是效率為零。
“畏首畏尾,活該你是老處女。”凌歡聽葛薇講到這裡,冷冷道:“你太在乎結果,根本就不知道,兩個人在一起幾天,都比一輩子的遺憾好過。”
窗外的雪花依舊簌簌落下。葛薇說:“那時候都二十二三歲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如果有機會,當時我都想結婚了。”
凌歡冷冷道:“每一個老處女都怕傷害,敏感得像神經質,結果,就得不到愛。”
“你……”葛薇漲紅著臉,想辯解,卻發現凌歡的道路如金科玉律一般。
“後來呢?”凌歡問。
許是工作了許多年又來讀書,本身他的底子就太薄弱;許是被那份對她的煩惱牽扯著,他從秋天一直在考雅思。直到冬夜大雪紛飛時,他才向她依依而別,他離開的那天晚上,她喝得酩酊大醉,半夜吐了兩次,第二天去圖書館自習時,面色鐵青著繼續去洗手間吐。隔了幾天,他的好朋友告訴她,他年後還回來,直到審批透過為止,那寒假,她幾乎夜夜夢見他。有時候,是年後她一進自習室就看到他迎著她的目光,有時候是兩人在食堂邂逅,有時候,是相遇在當初的夕陽下……
她二十三歲的那年五月,他飛去南半球之前,她畫一副自己的素描肖像送給他,他約好兩年半之後他去北京讀博,找她。她等了三年。三年之後,他卻消失不見。QQ頭像是黑的,她留言他不回應,她發簡訊他不接應,他終於上線,她說要將自己出版的第一本書寄給他,他竟然費了一番周折,將自己家公司的經銷商的地址告訴她。他怕她找他。
葛薇看到他的地址時,冷笑。
家裡開始一次次給她相親,葛薇不得不勉強去應付一個個面部奇形怪狀被稱為潛力股著男人,好幾次差點在約會的中途睡過去。她通常只在KFC見面,不花對方多少錢,喝杯飲料,不欠對方什麼,喝完就走,回自己破爛不堪的宿舍,寫稿。出版,賺錢。賺錢賺到她忘記了男歡女愛,寫稿寫到她二十七歲高齡,寫到她忘記愛情,忘那個耽誤他三年的男人。
“他沒有忘記你。”凌歡說。
葛薇吃驚地望著凌歡。
“不然,他也不會告訴你公司創意洩露的事。”凌歡補充道:“這是他能做的全部。”
葛薇苦笑:“我一直知道。”他可以裝成他人加她QQ,她Q他時,他卻不理睬她。
“但是,你們的感情早已經讓歲月偷走了一大半。”凌歡說。
葛薇笑著笑著,車窗外的雪花就更深更厚了些。
葛薇開始羨慕凌歡和溫梅。他們的感情似乎絲毫沒有因為歲月而變。她和梁姓男子認識的第六個年頭,彼此相愛,彼此無止境地傷害過後,愛就擱淺了。所幸,他為兩人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圓圈之內是他,之外是她,兩人永不相欠。
“知道就表示一下。”凌歡指著自己的右頰。
一星期之後,博籟的策劃再次被洩露,這次卻是一個總部在美國的巨型客戶。凌歡一直都不喜歡這種型別的客戶,唯他馬首是瞻,掌握著公司相當一部分命脈,一旦合作關係結束,就宣告這家廣告公司陷入危機。然而,這卻是凌歡發家時的財神爺。他家的電視短片讓他獲得了當年大大小小的無數獎項,也給他日後鋪平了道路,七年合約終止後不再續約,卻割斷了他50%的命脈。
“究竟是誰幹的?”得到訊息之後,剛培養起淡定修養的葛薇再次不淡定。
凌歡卻淡淡地呷一杯熱水:“周翎。”
“她到底想幹什麼?”葛薇不解地問。
“為她逝去的七年青春報復一下。”凌歡說。
當她終於確定葛薇和凌歡的關係之後,第二天早上開始,凌歡的桌上再也沒出現多年如一日的熱騰騰奶茶。
“可是,報復得太過分了!“葛薇說。
凌歡抬頭,滿目凜光:“我現在就任命你,葛薇,你給我把創意部盯起來!“
冰柱子砸了頭似的,葛薇暫時沒有反應過來:“我?”
凌歡點頭:“再也沒有人比你合適。”
凌歡帶領葛薇的團隊三天三夜不眠,三套創意擺在山姆大叔面前時,老美的代表眼珠子瞪得像桌球的黑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