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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走進內室,不見藥箱,拉開櫃子的抽斗,一隻只的尋找。海老公突然怒道:“你在幹什麼?誰……誰叫你亂開抽斗?”韋小寶嚇了一跳,心道:“我找藥箱呢。不知放在那裡去了。”海老公怒道:“胡說八道,藥箱放在那裡都不知道。”韋小寶道:“我……我殺了人,心……心裡害怕得緊。你……你公公……又瞎了眼睛,我……我完全糊塗了。”說到後來,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他不知道藥箱的所在,只怕單是這件事便露出馬腳,說哭便哭,卻也半點不難。海老公道:“唉,這孩子,殺個人又什麼打緊了?藥箱是在第一口箱子裡。”韋小寶抽抽噎噎的道:“是……是……我……我怕得很。”見兩口箱子都用銅鎖鎖著,又不知鑰匙在什麼地方,伸手在鎖釦上一推,那鎖應手而開,原來並未上鎖,暗叫:“運氣真好!這鎖中的古怪我如又不知道,老烏龜定要大起疑心。”除下了鎖,開啟箱子,見箱中大都是衣服,左邊有隻走方郎中所用的藥箱,當即取了,走到外房。海老公道:“挑些''化屍粉'',把屍首化了。”韋小寶應道:“是。”拉出藥箱的一隻只小抽斗,但見抽斗中盡是形狀顏色各不相同的瓷瓶,也不知那一瓶是化屍粉,問道:“是那一隻瓶子?”海老公道:“這孩子,怎麼今天什麼都糊塗了,當真是嚇昏了頭嗎?”韋小寶道:“我……我怕得很,公公,你的眼睛……會……會好嗎?”語氣中對他眼病的關切之情,著實熱切無比。海老公似乎頗為感動,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說道:“那個三角形的,青色有白點的瓶子便是了。這藥粉挺珍貴,只消挑一丁點便夠了。”韋小寶應道:“是!是!”拿起那青色白點的三角瓶子,開啟瓶塞,從藥箱中取了一張白紙,倒了少許藥末出來,便即撒在小桂子的屍身之上。可是過了半天,並無動靜。海老公道:“怎麼了?”韋小寶道:“沒見什麼。”海老公道:“是不是撒在他血裡的?”韋小寶道:“啊,我忘了!”又倒了些藥末,撒在屍身傷口之中。海老公道:“你今天真有些古里古怪,連說話聲音也大大不同了。”便在此時,只聽得小桂子屍身的傷口中嗤嗤發聲,升起淡淡煙霧,跟著傷口中不住流出黃水,煙霧漸濃,黃水也越流越多,發出又酸又焦灼臭氣,眼見屍身的傷口越爛越大。屍身肌肉遇到黃水,便即發出煙霧,慢慢的也化為水,連衣服也是如此。韋小寶只看得抬舌不下,取過自己換下來的長衫,丟在屍身上,又見自己腳下一對鞋子已然踢破了頭,忙除下小桂子的鞋子,換在自己腳上,將破鞋投入黃水。約莫一個多時辰,小桂子的屍身連著衣服鞋襪,盡數化去,只剩下一灘黃水。韋小寶心想:“老烏龜倘若這時昏倒,那就再好也沒有了,我將他推入毒水之中,片刻之間也教他化得屍骨無存。”可是海老公不斷咳嗽,不斷唉聲嘆氣,卻總是不肯昏倒。眼見窗紙漸明,天已破曉,韋小寶心想:“我已換上了這身衣服,便堂而皇之的出去,也沒人認得我,那倒不用發愁。”海老公忽道:“小桂子,天快亮了,是不是?”韋小寶道:“是啊。”海老公道:“你掏水把底下衝衝乾淨,這氣味不大好聞。”韋小寶應了,回入內室,用水瓢從水缸中掏了幾瓢水,將底下換上衝去。海老公又道:“待會吃過早飯,便跟他們賭錢去。”韋小寶大事奇怪,料想這是反話,便道:“賭錢?我才不去呢!你眼睛不好,我怎能自己去玩?”海老公怒道:“誰說是玩了?我教你幾個月,幾百兩銀子已輸掉了,為來為去,便是為了這件大事,你不聽我吩咐麼?”韋小寶不明白他的用意,只得含糊其辭的答道:“不……不識不聽你吩咐,不過你身子不好,咳得又兇,我去幹……幹這件事,沒人照顧你。”海老公道:“你給我辦妥了這件事,比什麼都強。你再擲一把試試。”韋小寶道:“擲一把,擲……擲那一把?”海老公怒道:“快拿骰子來,推三推四的。就是不肯下苦功去練,練了這許久,老是沒長進。”韋小寶聽說是擲骰子,精神為之一振,他在揚州,除了聽說書,大多數時候便在跟人擲骰子,年紀雖小,在揚州街巷之間,已算得是一把好手,只是不知骰子放在什麼地方,說道:“這一天搞得頭昏腦脹,那幾顆骰子也不知放在什麼地方了。”海老公罵道:“不中用的東西,聽說擲骰子便嚇破了膽,輸錢又不是輸你的。那骰子不是好端端放在箱中中嗎?”韋小寶道:“也不知是不是。”進內室開啟箱子,翻得幾翻,在一隻錦緞盒子中果然見到有隻小瓷碗,碗裡放著六粒骰子。當真是他鄉遇故知,忍不住一聲歡呼,待得拿起六粒骰子,又是一聲歡呼。原來遇到的不但是老朋友,而且是最最親密的老朋友,這六粒骰子一入手,便知是灌了水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