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丫鬟聽得糊塗,唯有漪蘭堂的人聽得清楚。
這些天陸辰兒晚上睡不著。偶爾李璟會過去敲昏陸辰兒,唯有這樣。昏了過去,陸辰兒才不至於睜眼至天明。
待湘簾放了下來,湘簾晃動了幾下,雲錦不由勸道:“姑娘在這兒也是乾等著,不如回漪蘭堂躺一會兒。”
“父親的精神有限,他們不可能待多久,我就在這外面坐坐。”陸辰兒說著,走向廊廡下右邊的美人靠,待婆子拿好褥子墊好,方坐下。
雲錦見勸不動,便也不再勸,這些日子以來,凡是姑娘說了的事,很少有能聽得進去勸的。
陸辰兒坐著的位置,正對著西稍間的門口,偶爾能聽到裡面傳來程夫人和柳夫人的說話聲,隱隱約約的,聽得不是十分的真徹。
上午的時候,柳夫人過來了,程夫人這些天情緒都不是很好,陸辰兒希望,有柳夫人陪著程夫人說說話,能使程夫人的情緒穩定一點。
沒出意外,李璟在屋子裡並沒有待多久,沒有超過一刻鐘,就讓端恭給送了出來。
李璟一出來,就看到坐在廊廡下的陸辰兒,原是要走過去的,不過,在看到周遭的丫鬟婆子時,止住了腳,卻是坐著的陸辰兒起了身,“我讓婆子送你出去。”
“等先生歇息後,你早些回漪蘭堂,我暫時還不會離開,先去花廳見見映棠。”
陸辰兒聽懂這話裡的意思,李璟這是說他等會兒會去漪蘭堂,搖了搖頭,“其實,不必這麼麻煩,如今白天還不長,不歇午覺也沒什麼事。”說著,送李璟出了上院的門,再吩咐一個婆子領著他去花廳那邊。
送走了李璟,陸辰兒迴轉身,就直接進了屋子,才剛到外間,就聽到裡面隱約傳來史修沉穩的聲音,“……休陽知縣要不要換了?”
緊接著就聽到父親低沉帶著幾分孱弱的聲音,相比於史修,聲音小了許多,“不必,休陽有匡正業在,就不會有虞,將來遇上正常調遷,也不用考慮我們的人。”
微微歇了一下,似在喘氣,好一會兒,才又聽到父親的聲音,“我已經向聖上舉薦了,我的位置由盧祥接替,你在少卿的位置上待了有十年了……升上去沒有什麼問題,慧明年底前會進京,不出意外,大約會去禮部……”
陸辰兒沒有再聽下去,轉頭就出了屋子,站在廊廡下,望著外面的豔陽天,長長地吁了幾口氣。
她現在最怕也最不想聽的,就是父親這樣安排後事的言辭。
明明外面是陽光明媚,她卻覺得渾身發涼。
公孫梁和史修沒待多久就出來,陸辰兒轉身行了禮,就聽到史修道:“世妹進去吧,先生大約要歇著了。”
陸辰兒應了一聲,讓端恭親自送他們倆出去,爾後轉身進了屋子,掀起裡間的帷幔,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藥味,秋影和秋痕站在床邊,父親側身靠在月白色的大迎枕上,眼睛已經閉上了,大約是聽到了動靜,又強睜了下眼。見到是陸辰兒,微微動了動身子,陸辰兒忙地三步並作兩作走了過去,“父親先歇息吧,孃親還在西稍間和龔伯母說話。”
父親大約是真疲了,這回連頭都沒抬,陸辰兒讓一旁秋影和秋痕幫忙,扶起父親把迎枕抽掉,爾後扶著父親躺好,蓋好被子。整個過程。父親都沒有睜開眼,只是拽著她手,待她把父親的手放進被子裡時。才發覺,父親的手,青筋暴出,瘦得只剩下骨頭和皮。
外面的陽光透過碧紗窗簾照了進來,陸辰兒覺得屋子裡的藥味太濃了。便吩咐著秋痕把窗戶移開一小扇,使屋子透透氣。
陸辰兒沒讓丫鬟在搬來繡墩,直接就在床榻邊上坐下,守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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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黑漆漆的,無月無星,只能就著手中的明瓦燈才能看清腳下的路。
整個下午。陸辰兒都沒出上房,後來聽玉嬈來上房說李璟過去了,依照李璟的性子。沒見到人是不會輕易離去的,此刻,陸辰兒心裡記掛著這事,腳下的步子不免快了些。
突然,聽到一旁的程常棣出聲道:“你走慢些。天這樣黑走得太快,一個看不清。容易跌倒。”
話音一落,只瞧陸辰兒身體就猛地往前傾倒,程常棣忙地喊了聲小心,正要去拉,已讓圍在陸辰兒身邊的雲錦和玉翠給扶穩了。
陸辰兒站穩後,不由回頭望了程常棣一眼,烏鴉嘴大抵就是這樣,若不是他突然開口說話,她都沒在意,旁邊還有程常棣,和他一起從上房出來的。
程常棣攤了攤手,帶著幾分無奈,“我原是想提醒你的,不想你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