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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把實情告訴他,但小指頭的玩笑令他生厭。這傢伙老是自以為機靈,那抹促狹的微笑從來不離唇邊。“瓊恩·艾林生病時讀的就是這本書。”奈德謹慎地說,打算試探對方的反應。

他果然一如既往地耍了個嘴皮子。“若是這樣,”他說,“那死還真算得上解脫。”語畢培提爾·貝里席伯爵鞠躬離去。

艾德·史塔克容許自己咒罵了一句。除了自己的手下,城裡無人可以信任。小指頭雖曾幫忙藏匿凱特琳,也協助奈德明查暗訪,然而當詹姆和他手下出現時,他那幅急於自保的嘴臉,至今依舊曆歷如繪。瓦里斯更糟。他成天強調自己忠心耿耿,事實上他知道的太多,真正去做的卻太少。派席爾國師越看越像瑟曦的走狗,巴利斯坦爵士則年事已高,又食古不化,多半會告訴奈德管好份內之事即可。

時間異常緊迫,待國王遊獵歸來,出於榮譽,奈德非得向他吐露實情不可。維揚·普爾已經安排好珊莎和艾莉亞三天後搭乘布拉佛斯的風之巫女號離開,奈德再也無法以她們的安危作為自己拖延的藉口。

然而昨夜他卻夢見了雷加的孩子。泰溫公爵將屍首用他侍衛的紅披風裹好,放在鐵王座下。這麼做頗為聰明,因為包著紅布,血跡便不太明顯。小公主死時光著腳,身上穿著睡衣,而那男孩……那男孩……。

奈德絕不能讓類似的事情重演。王國再不能出現第二個喪心病狂的國王,更經不起又一次充滿仇恨的腥風血雨。他得想辦法保護那幾個孩子。

勞勃是很可以表現仁慈的人。巴利斯坦爵士並非他惟一赦免的物件。派席爾國師,“八爪蜘蛛”瓦里斯,巴隆·葛雷喬伊……他們個個曾與勞勃為敵,然而一旦宣誓效忠,也都能得到友誼的擁抱,保留自己的榮譽。只要對方表現英勇,行事正直,勞勃便會將他當成勇敢的對手,尊敬有加。

然而這次情況有別:暗中下毒,背後捅刀,這種事他絕對無法原諒,就像他始終無法原諒雷加。我要教他們像龍一樣死得乾淨徹底,奈德想起勞勃的話。

即便如此,他依舊無法保持沉默。他要對勞勃負責,更要對整個國家,對死去的瓊恩·艾林……對布蘭負責。那孩子肯定是無意之中聽見部分事實,否則他們何必殺他滅口?

當天傍晚,他把身材粗壯,留著淡黃鬍鬚,被他的孩子們戲稱為“胖湯姆”的守衛托馬德找來。由於喬裡已死,埃林又出門在外,胖湯姆便成了他的侍衛隊長。想到這奈德覺得些微不安,托馬德是個很可靠的人,待人和藹可親,忠心耿耿,不辭辛勞,某些地方還算能幹,但他已年近五十,而即使年輕時也算不上精力充沛。或許奈德不該這麼輕易地送走半數侍衛,那些可都是他手下最精良的戰士。

“我需要你幫忙,”托馬德進門時,奈德對他說。胖湯姆每當被主人傳喚,總有些惴惴不安,這回也不例外。“扶我去神木林。”

“艾德大人,這樣好嗎?您腳這個樣子……”

“或許不好,但我必須這麼做。”

托馬德叫來瓦利,奈德一手扶一人的肩膀,勉強走下高塔陡峭的樓梯,跛著腳穿過內城。“將守衛班次加倍,”他告訴胖湯姆。“未經我允許,任何人不準進出首相塔。”

湯姆眨眨眼。“老爺,眼下少了埃林他們,我們的人手很吃緊——”

“不用多久。暫時延長值班時間。”

“遵命,老爺。”湯姆回答,“我能否詢問——”

“最好不要。”奈德立時回答。

神木林裡空無一人,信仰南方諸神的城堡中,向來如此。等他們在心樹旁的草地把他放下,他的腳已經痛得撕心裂肺。“謝謝。”他從袖子裡取出一張用家徽印章封好的紙。“麻煩你們立刻把它送去。”

托馬德望見奈德寫在紙上的名字,不安地舔舔嘴唇。“老爺……”

“湯姆,你照辦就是。”奈德說。

他不知自己在神木林的靜謐中等了多久。這裡安詳而寧靜。厚重的圍牆阻隔了城堡裡的人馬喧騰,他聽見蟲鳴鳥叫,聽見葉子在風中瑟瑟作響。此地的心樹是一棵棕色橡木,雖然沒有刻臉,但奈德依舊可以感覺他所信仰的無名諸神的存在。腳也似乎不那麼痛了。

日落時分她才姍姍來臨,塔樓高牆上的雲朵已經披上紅霞。她依約獨自前來,難得地衣著樸素,只穿了皮靴和綠色獵衣。當她掀開棕色斗篷的兜帽,他看見國王打她的地方。原本怒放的李子色已經褪為黃色,腫也消去,然而她的遭遇依舊一目瞭然。

“為什麼在這裡?”瑟曦·蘭尼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