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聞,好讓它們記住氣味,結果狗群整個發狂,又吠又
叫,拼死命要逃開。即便到現在,它們也依然時而咆哮時而哀嚎,用力拉扯狗鏈,齊
特為此咒罵不已。
這不過是座森林,狗兒聞到的只是屍臭罷了,瓊恩這麼告訴自己。他剛
見過死人……
就在昨夜,他又作了那個臨冬城的夢。夢中他漫遊在空蕩蕩的城堡,四處尋找
父親,最後下樓梯進了墓窖。但這次夢境並未在此結束。在黑暗中他聽見石頭刮碰
的聲音,猛一轉身,只見墓穴一個個開啟來,死去已久的國王紛紛由冰冷黑暗的墳
中蹣跚走出。瓊恩恍然驚醒,四周一片漆黑,心臟狂跳。連白靈跳上床,用嘴巴摩擦
他的臉,也難減輕他心中深深的恐懼。他不敢再睡,便起身爬上長城,不安地漫步,
直到東方初綻曙光。那不過是夢而已,如今我是守夜人軍團的一分子,不再
是容易受驚的小孩兒了。
山姆威爾·塔利蜷縮樹下,半躲在馬群后。他那張圓胖的臉顏色有如酸敗的牛
奶。雖然他並未逃進森林上吐下瀉,可也沒正眼瞧過死屍。“我不敢看。”他可憐兮兮
地低語。
“你不能不看。”瓊恩對他說,一邊壓低聲音不讓別人聽見。“伊蒙師傅不是派你
來當他的眼睛麼?眼睛若是閉上了』6還有什麼用呢?”
“話是這樣說,可……瓊恩,我實在是個膽小鬼。”
瓊恩把手放到山姆肩膀。“我們身邊有十二個遊騎兵,還有成群的獵狗,連白靈
都跟來了。山姆,沒人傷得了你。去看看罷,第一眼總是最難。”
山姆顫巍巍地點個頭,很明顯地努力鼓起勇氣,然後緩緩轉頭。他的雙眼頓時睜得老大,但瓊恩抓住他的手,不讓他轉開。
“傑瑞米爵士,”熊老沒好氣地問,“班·史塔克出長城帶了六個人,其他人上哪兒
去了?”
傑瑞米爵士搖搖頭。“我若是知道就好了。”
莫爾蒙對這答案顯然大為不滿。“兩個弟兄幾乎在長城的肉眼可見範圍內慘遭
殺害,你的遊騎兵卻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看到,難道守夜人已經怠惰到這種地
步了?我們到底有沒有派人掃蕩森林?”
“當然是有的,大人,可是——”
“我們還有沒有派人騎馬巡邏?”
“有的,可是——”
“這傢伙身上帶著獵號,”莫爾蒙指著奧瑟說,“莫非你要我相信他臨死前連一
聲都沒吹?還是你的遊騎兵不只眼睛瞎了,連耳朵也聾啦?”
傑瑞米爵士氣得毛髮豎立,滿臉怒容。“大人,沒有人吹號角,否則我的遊騎兵
一定會聽見。如今人手不夠,根本無法照我的意圖仔細巡邏……更何況自從班揚失
蹤,我們已經縮短了巡邏範圍,比以前更靠近長城——這可是大人您親自下的令。”
熊老咕噥道:“唉,也是。那就算了罷。”他不耐煩地揮揮手。“跟我說說他們是怎
麼死的。”
傑瑞米爵士在傑佛·佛花身旁蹲下,揪著頭皮抓起頭顱。髮束從他指間落下,松
脆有如稻草。騎士罵了一聲,伸手把臉部翻過。屍體另一側的脖頸部位有道深深的
傷口,好似一張大嘴,其中積滿了乾涸的血塊。頭脖之間僅餘幾條肌腱相連。“他是
給斧頭砍死的。” .
“沒錯,”老林務官戴文喃喃道,“大人,俺說就是奧瑟平日慣用的那把斧頭。”
瓊恩只覺早餐在胃裡翻湧,但他強自抿緊嘴唇,逼自己朝第二具屍體望去。奧
瑟生前是個高大丑陋的人,死後屍體也是又大又醜。但四下卻沒有斧頭的蹤影。瓊
恩還記得奧瑟;他就是那個出發前高唱低俗小調的傢伙。看來他唱歌的日子是完
了。他的雙手和傑佛一樣完全漆黑。傷口如疹子般覆蓋全身,從下體到胸部再到咽
喉無一倖免,上面裝飾著一朵朵乾裂的的血花。他的眼睛依舊睜開,藍寶石般的珠
子直瞪天空。
傑瑞米爵士站起身。“野人也是有斧頭的。”
莫爾蒙語帶挑釁地對他說:“那依你之見,這是曼斯·雷德干的好事?在離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