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八月,片刻後已經集體撤回去了。只有一隻還在和八月對峙著,兇狠的目光絲毫不亞於八月的威風。
“你怎麼來了?”我身後傳來說話的聲音,“這個園子不讓人進。”
我扭回頭,“你這府裡倒奇怪,這裡也是禁地,那裡也是禁區。你把八月帶過來幹嘛?”
雖然聽了菩提子的故事,我對譚子敬少了些敵意和仇視,可是要想我溫和有禮的對待他,怕是也根本不可能。
“這幾隻狼狗野性不夠,我讓八月來示範示範,你這隻狼馴養的不錯。”他又衝著那隻和八月對峙的狼狗呼喝:“鐵頭,滾開,誰的主意都打,不要命了!”那隻被喚作鐵頭的狗伸了伸舌頭,退回到空地上。
“狼狗是看家護院的,你怎麼關在園子裡養?”我不解的問道。
“當然有用處了,你來看——”他指著正前方位置的一處隱在樹叢中的屋宇說:“養它們就是為了對付那裡邊的人!”
“那房裡有人?”我更納悶了,這個廢舊的破園子難道還有人住不成?
“哼!”譚子敬冷哼了一聲,向著那處位置快步走過去。
第六十五章 瘋癲的男人
一陣風吹過兩旁的衰草,幾片乾枯的草葉被揚起,飄忽著落在我的腳下。陣陣的寒意從心底往上鑽,像一把極細極細的冰鑽,遊走完五臟六腑後從喉管內鑽進大腦,轉瞬間從頭皮蒸發掉。
很機械的邁動著自己的腿,不知道那屋子裡關著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嘻嘻咦咦……”悠長的,尖細的,類似戲子的練聲,來自那處屋宇內,和我那日聽見的笑聲一樣,都是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十幾級臺階,兩旁有木雕的扶手,彩繪的廊柱上色彩早已脫落,隱約看得見內裡木頭的黑褐色。我左右看著,覺得這處園子之前定是很豪華熱鬧的,建築的比我們所在的園子要漂亮的多。
門開著,銅鎖掉落在地上,我遲疑著邁進去。迎面就是一間寬敞的廳,廳裡擺著桌椅,早已灰塵積滿。陳舊的壁畫還在牆上,一幅妖嬈的美人圖,搖著紈扇的女子站在花牆邊,微微的笑。
右邊一道穹門,尖細的聲音不斷從穹門裡傳出來。鏤空的花牆連帶著一排平整的房間,所有的房門都被鎖著。
“這裡住著的都是些荒淫無恥的女子。”那人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我身後,指著這一排房間說。
聽他這麼說,我更不安了,向離我最近的那間走了過去。一扇菱形的窗,糊在上面的紗已破的遮不住風雨,這幾間朝東的房間光線並不好,我仔細向裡面瞧,是女子居住的擺設。
“木木,是你嗎?”突然聽見裡邊有人叫我,我吃了一驚,難道這裡面的人還認識我?
剛才那一眼並沒看見有人在,等我向裡再仔細探身瞧的時候,一個人突然出現在眼前了:蓬鬆的髮髻下一張小臉白慘慘的,竟是四夫人花美嬌。那雙時刻藏著弄人眼神的活潑雙眼已然渾濁,一張橢圓形的小臉此刻已尖削下來,張開五指舉起來的手在我眼前不斷搖晃著:“是你嗎?木木——我看見你了!”
我頓覺自己的頭像被錘子撞擊了一下,“嗡嗡”的響。
趕緊點頭,早已不管身後那雙眼是如何看待我的表演了。“四夫人,我是木木,你——”我想說,你還好嗎?卻沒問出來,怎麼能好呢,被永遠的囚禁在這個小屋子裡,不得見人不得見光——
“木木,你快通知他,通知他來救我!”
那隻手突然從窗內伸出來,抓住了我的衣服。“你去告訴他,這裡一到晚上就有魔鬼出現,又哭又笑的長毛魔鬼,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不要呆在這裡,我要出去!”
彷彿終於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四夫人蒼白的小手死死的攥住我的衣襟,嘴裡說著顛三倒四的話。我聽出來了,她是要我去找王啟科,她以為那男人可以救他,在這樣的環境下,那個人大概已經成了她的求生意念,頑強的支援著這個女人最後的清醒。
“好!好!”我點頭,不得不用手使勁掰開她的指頭,“你好好的等著,我去告訴他!”我只能這麼說,怎麼忍心跟她說那個男人早就離開史府了,如今她的命運被牢牢控制在那人手裡,除非等待他大發慈悲,否則她已經毫無希望了。
她得了我的話,先是木然的發了一下呆,然後就笑了,寧靜的安然的笑著。突然,她用手使勁扒拉開擋在額前的碎髮,擦了擦自己的臉頰,問:“木木,你看,我現在變醜了嗎?”她慌不迭的跑到小梳妝鏡前,彎曲著幾根手指對著鏡子梳著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