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我在崖底看見一具尚且帶著呼吸的軀體時,震驚這個蒼白的詞彙絕對不足以表達我內心的複雜。
那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年輕的面龐被幹涸的汙血所掩蓋,金色的長髮因血液與泥沙而粘黏在一起,衣衫破損得厲害,看起來狼狽之極。那一瞬間,我明白了他的身份臨淵的逃犯。我好奇地上前檢查他的傷勢,要知道,這世上從來沒有人能活著逃離臨淵。果然,他全身的骨頭均有不同程度的斷裂,陽光強烈得刺眼,我一陣暈眩,彷彿看到了披著黑袍的死神揮舞著沉重的鐮刀站在他的身旁,勾引著那絢麗的魂魄消彌在空氣中。
我一定是被邪惡的魔鬼附了身,即便我從不曾為此後悔過,但在那一刻,我定然是被魔鬼附了身,才會將這樣一個危險的逃犯帶回了家。
他醒過來時,我正站在房門口,看他濃密的睫毛仿若墨蝶振翅欲飛,下一刻,碧綠色的眸子暴露在溫暖的陽光下。那雙眸中有著對未知環境的迷惘與思索,有著對於尚且存活的驚異與淺淡的喜悅,唯獨沒有前路迷茫的脆弱與恐懼。我忽然覺得心口一窒,在那一瞬間,我甚至會荒謬地覺得救他回來這一衝動的行為也許並不是想象中那麼愚蠢。
他似乎發現了我的存在,轉過頭來看著我,我從他清澈的眸中讀出了審視與思量。也許在他眼裡,我不過是剛巧來到這裡,只有過路的神靈才有資格與理由嘲笑我的愚蠢,竟然像一個傻子般倚著門框望了他一夜,只為了等待那掩在薄薄眼皮下的碧綠色光華閃耀。
也許從那時起,我便落入了某個由絕望編織的圈套,從此我無路可退。堅硬的心空出了一片柔軟,我用層層盔甲來粉飾那破出裂縫的面具,卻在不知不覺間,任那道裂縫慢慢擴張,碎了滿天的殘片,被某種看不見的東西碾成粉末。我知道他並未完全信任過我,甚至連告訴我的名字都是虛假的。藍?還是藍爾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情緒竟會因他而蕩搖,我的目光竟會不由自主去追逐那一抹純粹的金,我想我一定是瘋了!
不能再任他就這些徘徊在我的生活,我明白,他即將成為我生命中的一份不安定的變數,而在那之前,我必須扼殺每一份細微的心動,直到他離開。
我曾堅信自己永遠不會產生後悔這種感情,即使在玫瑰城堡中看到那雙綠眸中難以掩飾的落寞與哀傷,即使在聽到他用無奈的語氣告知我修殿下已為他更名為藍調,卻也不過是有些心痛罷了,快得令人來不及捕捉。
(那啥,這是一篇關於洛易的番外,裡面會涉及一些正文中沒有講的東西,呵呵,望喜歡…呵呵,咱中秋節時應該就能恢復日更了喲…呵呵,咱要收藏,要票票喲!��
番外二 凋謝在盛開之時(下)
為了家族的利益我究竟可以做到怎樣的程度?
在過往的無數個日月間,我不止一次地思考過這個問題,無解!
我唯一知道的便是光明神的教義將永存人世,我奉神的旨意將混入人間的魔鬼驅逐,即使不擇手段。所以我毫無愧疚,我代表著光明與正義。也許我的確利用了藍爾斯,利用了他努力想要建立的信任,但我別無他法,為了正義,我願犧牲一切我所擁有!
然而我後悔了……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個淒冷的夜,熊熊烈火也無法融化哽在心口的寒冰。是我第一次,相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那名無時不刻都被戒備的外衣所包裹的少年用一種近乎於信任馴服的姿態縮到另一人懷中安眠。我突然覺得自己的存在渺小得近乎於卑微,為了所謂的正義與信仰,我親手將這世上唯一能令我感到心悸的少年推入他人懷中,甚至親手將他沉入到無盡的黑暗中,永不超生……
我的愛,凋謝在盛開之時。
我躺在冰冷的土地上,輕輕捏碎了一片白色的樹葉,那是啟動滅魂陣的訊號。我並不擔心自己會死亡,畢竟,我從不認為一個從魔族那裡盜來的陣法能輕易殺死幾名強大的魔族人——那純屬是教會的妄想。
不過玫神甫是一位思慮周全、善於心計的神職者,相信這個陣法不過是一場華麗的開幕。
是的,玫#布宜利瑞爾,那位傳說中與修殿下交好的神甫,曾有人懷疑他與修殿下不過是一丘之貉,關於這一點,我向來嗤之以鼻。
還記得當初我像教會提議藉由藍爾斯來贏取修殿下微薄的信任以套取情報之時,第一個複合我這個荒唐提議的竟然是三大主教中一向以慈悲優雅著稱的玫神甫,甚至於那種激發藍爾斯血腥殘忍一面的藥物也是由他提供的。
我彷彿永遠也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