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中,無數的鏡子卻巋然不動,反射著火焰猖獗的紅光。
藍爾斯如釋重負地笑著,他看到小女孩向他招手,他緩緩向她走去,湮沒在火海中,卻完全感覺不到那份灼熱。
“孩子……”
好熟悉的聲音。藍爾斯停下腳步,回過頭,隔著層層搖曳的火焰,看到了那人飄蕩在風中的銀髮,像一個高貴的神祗般立在這片虛無中。他的周圍彷彿形成了一片真空帶,猖狂的火海不敢向他所在的地方蔓延,吞噬萬物的火舌甚至不敢靠近他黑色的衣袍。玫……
藍爾斯難以置信地眨眨眼,再睜開時,只餘瘋狂肆虐的一片火海,哪裡還有那人高貴優雅的身影?
等等,我在做什麼?藍爾斯茫然地看著四周,只是他弄出來的?火焰下一刻便能將他吞噬,他即將化為風中的一粒塵埃……
“不!我不可以死……我不可以死,我想像一個真正的人一樣自由的生活著!”藍爾斯歇斯底里地吶喊,清脆的聲音已變得嘶啞走調,“我要活著……”他堅定地一次次重複,“無論多難,我要活著!”
“啪!”鏡子從中間裂開一道縫隙,緊接著,一面又一面的鏡子紛紛破裂開來,終於,所以的鏡子都被風碾成細小的粉末,在騰起的火海里飛揚。
藍爾斯有瞬間的怔楞,腦子裡浮現出一行字,沒有任何猶豫的,他念出聲來:“偉大的魔界帝君,您卑賤的子民願祭上他的忠誠與靈魂,以熄滅來自地獄的烈焰,九幽之華天沐雨,啟!”
瞬間,藍爾斯周圍出現一圈由水霧凝成的牆壁,雖薄如紙,卻硬生生地將火焰隔絕在外。然後,水霧以藍爾斯為中心,以緩慢而優雅的速度向外擴散,所過之處,火焰盡熄,只餘一陣猶帶水霧的灼人的熱浪。
結束了啊。華天沐雨麼,真是好華麗的招式。
修睜開微闔的雙眼,將拿在手中玩弄的杯子放到窗臺,他輕輕地說:“索菲,開始吧。”
“是,殿下。”索菲一邊恭敬地應著,一邊開始將魔晶石填入魔法陣中。
修輕輕把藍爾斯抱入陣中,索菲正好將最後一塊魔晶石填好,陣法立即啟動,一顆顆晶石放出柔和的紫光,串聯成一個繁複的圖案。
修用指甲劃開食指,一滴鮮血滑落,正滴落在藍爾斯的眉宇間,綻開一朵豔麗的血花,轉瞬便被面板吸納。
“千年魔力啊,真是便宜你了。”修輕聲低語,卻無法辨出其喜怒。索菲略抬頭,正巧看到修傾身在藍爾斯唇上印下一吻,只是簡單的觸碰,不帶一絲情慾的色彩,輕柔而憐惜。猛然,一陣寒意侵骨,一抬頭,便對上一雙冰冷而隱含警告意味的燦金色眼眸。非禮勿視,非禮勿視……索菲一邊盡力地低垂著腦袋,一邊一遍遍地進行自我催眠。
猛然間,陣中紫光大盛,細小的血珠慢慢從藍爾斯的毛孔滲出,轉眼間便浸透了大半張乳白色的床單。他的臉上愈加蒼白,血紅的色澤與刺目的紫光交相輝映,在這充斥著血腥味的房間裡,竟透出幾分病態的妖嬈。
那是一種怎樣的疼痛啊,骨頭似乎被碾碎了般,每一寸面板都不間斷地傳送著刺痛和灼熱。這讓藍爾斯聯想到日前在貴族中風靡一時的刑具——鐵處女,那裡面的分佈的尖刺排列得緊密卻很具科學性,完全避開了人體致命的部位,絕望地掙扎在無止境的劇痛中,直至死亡。藍爾斯沒受過這種刑罰,但他卻覺得,縱是鐵處女之刑也不過如此罷了。體內的血液沸騰著,毫無章法地在血脈裡肆虐,瘋狂地衝撞著脆弱的血管壁,叫囂著想要從體內奔湧而出。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不可視物。他清晰地感覺到血液從身體內流失。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就此了結一刀自己的性命,哪怕只是短暫的昏迷也成為一種奢望。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慣穿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可偏偏,他卻一直清醒著。只能被動地承受,別無他法。
他無法去注意時間的流逝。他可以學會對孤獨麻木,可以學會正視那些不堪的過往,甚至可以學會驅散那些讓他幾近瘋狂的茫然與恐懼。可他終究學不會適應那噬骨的疼痛。理智的弦已然繃斷,清秀的面容不可遏制的扭曲著,大睜著的碧綠色雙眼渙散著沒有焦距,滴滴淚珠無聲地滑落。一個月來,索菲第一次看他狼狽可憐至此,連被修殿下傷害那一夜,也不見得有這般痛苦絕望。索菲不忍地偏過頭,血統純化本就如此,這是身體的一種本質的變換,撐得過便可脫胎換骨,撐不過就會迷失在無盡的折磨中,終究難免一死。沒辦法,要獲得力量嘛,總得付出些代價的。每個人都是如此的,唯獨當落到藍爾斯身上便覺得心下不忍。因為他是少主嗎?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