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們大概是沒見過一個臉腫得可笑,衣裳不整雙手空空的人傾囊所有地數著零錢買票,覺得希奇。
我靜靜坐著等車。
這大概就是結局了。恍然想起那個算命瞎子的話。他是對的。當時應該多多地給他錢,而不是把他當江湖騙子用喝過的汽水打發他。
可惜我在今天之前一直是個傻瓜。
long way home
“你怎麼又睡著了!”亦晨怒氣衝衝的聲音如同一個響雷,把我震得從地板上彈起來,“看那樣子還在做夢呢!我寫的歌有那麼差嗎?!看你!!!睡得口水都出來了!”
我半睜著眼睛一臉茫然。
他更氣不過,抓住我狠狠打了兩記屁股:“哪有你這樣當哥哥的!”
“唔…………”我總算清醒了一點。亦晨最近靈感大發作曲一首,硬要彈來給我聽聽,哪知道我趴在他旁邊,還沒聽完幾個音符就睡得巨香。
“彈,彈得挺好的。”
“好你還睡?又不是安魂曲!”
“…………”我抓抓頭,有點愧疚,“我累了……”
亦晨無奈地放下GUITAR摸摸我的臉:“又累?老哥你臉色真的很差耶……從那天回來就萎靡不振。喂,我有買很多好東西給你吃耶,還這樣?”
“不過說真的,你那天那樣子嚇死我了……你被人搶啦?連衣服都是破的,臉上還一條一條……”一回想他就又怒衝衝把眉毛豎起來,“你是豬啊!沒錢不會打個電話讓我匯給你?!坐那麼久火車居然連水都沒喝一口,你要是死在車上那我怎麼辦?一聲不吭去了S城,回來也不提前通知我,到站才給我電話,害我上課上到一半從後門爬出去……見到你還以為是見到鬼……你到底去S城幹什麼去了?混得那麼慘?”
我用最後的錢買了張票回X城。除了亦晨,想不出第二個可以見的人。
這個世界上只有他一直愛我。
幸好秦朗不在,亦晨也從來不提他,似乎世界上從沒存在過這個人,我才能自欺欺人地心安理得留下來。和亦晨睡在一張床上,在同一個鍋裡撈東西吃,坐在地上看同一本書,就像我們很小的時候曾做過的一樣。
亦晨的身體也很溫暖,他仍然記得哥哥一入冬就全身冰涼的毛病,睡覺的時候會用腿夾緊我幾乎失去溫度的雙腳,緊緊抱著我讓我把手掌藏在他腋下取暖。我們那麼親密無間,似乎誰也沒有長大過,似乎我們之間沒有隔著那紛紛擾擾的十幾年。
“老哥你會不會是欠了黑社會錢了,好容易逃到這裡來的?”
亦晨什麼都好,就時候某些時候有點十三點。
我打了個呵欠,不理他。
“要是真的缺錢,我可以給你,最近都有在打工,存了一些。”
他說“給”,而不是“借”。亦晨性格里就是有些率直誠摯得傻氣的東西。正因為這樣,他才比我可愛,也比我幸福。
“要是還不夠,我可以幫朋友去賣衣服……”
我捏捏他的鼻子:“我愛你,亦晨。”
那家夥呆了呆,居然滿臉通紅:“老,老哥,我們不可以兄弟亂倫,老爸老媽會瘋掉……”
他,他媽的,難得我這麼感性。我一腳踢在他屁股上:“滾你的,你想得倒美!!”
誰要跟你OOXX啊,你想太多了!
“老哥,我很餓。”
“有沒弄錯,兩個小時前吃的晚飯!”我悻悻。幸好剩下的米飯沒有倒掉,“我去給你弄個蛋炒飯,碗你自己洗。”
亦晨歡呼著蹬蹬蹬跑進去拿了一副碗筷出來擺好了乖乖坐下來等飯吃。廚房裡那套二手廚具在我來了以後總算得以重見天日。冬天吃盒飯的話總是冷冰冰的胃裡沈得難受,不如自己做,燒糊了吃著起碼也暖和些。
我發現我真的是分外怕冷。
剛關了煤氣關了燈準備把飯端出去,就聽到有人敲門。亦晨的步子不甘不願的:“誰啊這麼冷還出來……”
“你…………”亦晨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吃驚,客人都走進客廳了他才急急忙忙回過神一般,“你怎麼回來了?!!你來幹什麼?”
“你哥哥有沒有來過?”
陸風!
long way home
是陸風。我手腳發涼地站到門邊。從這裡能看得見明亮客廳裡的他,他卻看不見黑暗裡的我。
他一臉風塵僕僕,掩飾不住的疲倦。
“沒有!”亦晨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