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了手裡的方向盤。但是死過又如何?他不是照樣從陰曹地府裡爬出來了嗎?
“行啊,你給指個路吧。”
聲音平淡冷靜,似乎什麼都沒發生。在對方的指引下,藍色的大卡車開出門去。
半小時後。
卡車重新駛入了大門,剛一停穩,疤子就從車上蹦了下來,一根大拇指高高舉起。
“沒話說唦!”他嘴咧的都快露出牙槽了,“剛出門時還有點硬,開了5分鐘後就跟在他家一樣,又穩又準,沒磕到馬路牙子,拐彎也溜得很唦,真正的裡手!”
說話間,陳遠鳴也從駕駛室裡爬出來了,薄薄的汗衫已經被全部溼透,就跟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抹了把臉上的汗珠,他站在了馬磊面前。
“有這麼熱?”馬磊上下打量了那少年片刻,張口問道。4月天絕對沒到這個程度,這少年仔臉上的肌肉都快僵了。
“新車,需要磨合。”陳遠鳴淡淡答道,眼前這個男人並不像疤子那樣一臉兇相外露,但是兩道劍眉下,目光卻十分銳利,透著精明和算計。這樣的人在上輩子他見過很多,也懂得跟他們交流的手腕,沒有必要在小事上跟他耍花槍。
聽到這小子乾脆的承認了自己在緊張,馬磊挑了挑眉,又打量了他細瘦的身板片刻,突然露出絲冷笑,“既然技術這麼好,為什麼不去車檔?那邊工資高出一截,也在大批招人。”
疤子沒料到自己老大會說這樣的話,差點就急了,沒見過把人往外推的,現在他們多缺司機啊!但是對方一個眼風掃過來,他頓時啞火了,眼巴巴的瞅向那個臉上沒啥表情的少年。
這次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陳遠鳴就答道:“我不想永遠只當個開車的。”
疤子一拍大腿,“就是唦!開個破車兩地跑冒個意思,嫐他孃的廣東佬,跟哥哥們耍大……”
“疤子!”馬磊冷喝一聲,打斷了堂弟的胡吹,雙眼卻沒有離開少年的面孔,“來這邊你也是開車的!不開車你還想幹什麼?”
這次猶豫的更久,過了很長時間,陳遠鳴微微低下了頭,“試著走點貨吧,我很缺錢。”
“喲~~”疤子被逗樂了,“娃娃你可還沒上路,就想走私貨唦?還直接告訴我們?”
“噢,”馬磊這次也微微挑起了嘴角,“我家貨車可不會給你騰地方運私貨。”
“不會佔地方的。”陳遠鳴乾脆搖了搖頭,“我是小打小鬧,跟你們的貨絕不會衝,也不會影響正經生意,我就是想……試試看。”
馬磊和疤子對視了一眼,眼底都有了點了然。這伢子是真正的有想法,不是光衝那幾個死工資來的。要知道現在這年月有太多賺千把塊就沾沾自喜的蠢貨,這種貨色一輩子也就是千把塊的命,遲早有一天會被其他人頂出水,擠死在河岸上。但是還有些,就跟他們兄弟倆一樣,生來就是幹大事的,不會在乎起步時的些微得失。
而如果想學著走私貨,還有什麼能比走私車隊更方便呢?馬磊突然覺得自己對這小子產生了點興趣,他到底想從哪步走,又會走到哪步去呢?
“月薪5oo塊,出車一趟加2oo的加班費,幹不幹?”
這時珠海正經工廠職工月薪也不過1oo出頭,中西部城市只會更低,然而這個數字並沒有引起對方太大的震撼,少年只是輕輕點了下頭,“多謝。對了,我叫陳遠鳴,遙遠的遠,啼鳴的鳴。”
有趣的小子,馬磊笑了。
三天後,載滿整整一車彩電,陳遠鳴和疤子一起踏上了銷貨的旅途。
在副駕駛座上扭了幾下,疤子從車座下摸出了一個小收音機,端正擺在面前。
“路上訊號不好,好多地方收不到廣播。我專門帶了幾盤磁帶,可以打發時間。”
翻騰了一陣,他把其中一盤□去,一陣強勁的鼓點聲從收音機裡傳來出來,低沉的男聲唱了起來,歌詞飛快,像是說唱搖滾。
“崔健知道嗎?這首冒啥子意思,等會那支《一無所有》才好聽唦!”
說著他自己唱了起來,調子一跑十萬八千里,嘶吼著“噢~~你何時跟我走!!!”,跟狼叫相去不遠。
沒太留意對方的噪音,陳遠鳴的目光在那個破舊的收音機上停了片刻,露出了一個難以形容的笑容,一踩油門。收音機裡,磁帶還在喋喋不休的唱著,歌聲裡充滿了焦灼和困惑:
過去我幻想的未來可不是現在,
現在才似乎清楚什麼是未來,
噢……
過去的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