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火舌舔動,一點一點吞沒著輝煌的殿宇,一點一點吞沒著我心底深處最後的一點希望……一個聲音在心底喃喃,這是終結嗎?也好,乾脆利落,一了百了。可在同時,另一個聲音卻在不停地大叫,不,我不要!不要終結,救他,只要他活著,總會有希望!救他!即使,救不出他,即使搭上性命,至少可以讓我贖清一切罪孽,而且,再也不用做那些違心的事,不用日日矛盾,夜夜輾轉,豈非更好?
一瞬間,心底是前所未有的明淨,我微微一笑,不再猶豫,閃身撲入了火中……好了,就這樣吧,救出他,或者,一起死……
最終,我們都沒有死。我昏迷了一天一夜,而醒來之後,老天爺彷彿開始站到了我的一邊……
沒過多久,又找到了一隻冰蟾,小淇,沒事了。看著他漸漸平緩的呼吸,恢復了正常面色的臉頰,我竟完全不知如何反應,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緊緊咬住牙關,用盡所有力氣,不讓自己在眾人面前哭出聲音。
在小淇醒清後第三天,聖旨下,原皇后王氏與原太子澹均被廢為庶人,五皇子淇,成為了大燕新的太子,而我,成為了新任右相。
一切都很圓滿,我終於鬆了一口氣。那顆隨著小淇無恙而重新活過來的心,其中竟又燃起了希望……現在,那些失去的美好,是不是又可以回來了?還有,那些寧靜快樂的日子,那些淡淡的喜悅溫暖,是不是又可以回到我的身邊了呢?畢竟,我的孩子,回來了……
可是,沒過多久,我就發現,我錯了……
那個孩子雖然身體徹底復原,可身體內的某些東西,卻彷彿已被這場大病改變。他變得越來越安靜,雖然之前在別人面前,他也是一副乖巧的樣子,可那副眸子總是靈動有神的,若在我面前他更是開朗愛笑,甚至可以說是頑皮。但現在他整日不說一句話,若是一群人在一起,他更是安靜得讓人能完全忘記他。我每次看向他,都見他呆呆坐在那裡,那蒼白的臉龐尖尖的下頦,依舊漂亮,卻彷彿沒了魂魄,只餘一個淡薄脆弱的空殼。每到這時我的心就會莫名地沉下去,涼意從胸口一絲絲透進來,絞著心臟,讓人疼痛難耐……他這是怎麼了?是大病初癒精神不振嗎?還是因為德妃和大皇子的死而心中難過?又或者,他知道了什麼?
每當想到這裡,我的心臟總會猛地一縮,半晌透不過氣來,手腳都有些發軟,然後緊接著又開始安慰自己,不,不會的!那件事姑母做得十分隱秘,事後更是把相關線索抹得乾乾淨淨,他不可能知道!可是,難道是我的錯覺,我怎麼總覺得,他現在在躲著我?……痊癒之後,他被冊封為太子,我則升任右相,兩人都忙,幾乎沒什麼單獨見面的機會,更別提好好說說話了,這也正常。可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原來只要有機會,他就要膩在我身邊,便沒機會也要創造機會,可現在除非他必須在場的情況,我幾乎沒怎麼見過他,即使是巧合,也不可能經常在宮中出入的兩個人這麼久竟連偶遇也沒有過吧?而在少數幾次見面的機會里……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表現也很奇怪,他似乎一直在躲避著我的視線,我偶然回頭時,卻又常會碰上他探究的目光,那裡面帶著一種陌生的疏離,還有一些其它什麼,讓我一陣心慌,但當我要細看之時,他卻又倏然收回了視線。
雖然不明所以,我也知道這種情況不正常。我們之間出了問題,我該和他好好談談才是。可是一想到要面對那雙清亮的眸子,我心中就是一陣緊張,因為愧疚,也有不安……我在恐懼,本能地逃避著,卻不知逃避的是什麼,只知道,我與他好好談談的想法,被我一次又一次以種種藉口拖延下去,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失蹤……
自從前太子被廢,本就身體不好的皇帝彷彿驟然老了幾歲,身體每況愈下,終日纏綿病榻,常常十天半月都無法上朝一次,故此敕命太子監國,代理政務,又因太子年幼,特命我全力協助。只是,太子這頭接了詔命,轉頭就命人把所有奏章都送到了我這裡,然後再不見人影了。我看到那一堆奏摺,心中也不知是什麼滋味,這是信任嗎?還是,試探?不,不會的,我的五殿下不是那樣的人。可小淇平日雖有些懶散,事情的輕重緩急卻也分得清,又怎會拿這些軍國大事不當回事兒呢?他並不是這麼不負責任的人啊。這個孩子,到底怎麼了?
心中雖然不安,我卻並未提出異議,太子初登儲位,立足不穩,我若因這些事與他起了爭執,於他於盧家,都不是好事。所以我乾乾脆脆把一切都接了下來,只是在處理完每份奏摺之後,命人撰好副本送到東宮,但送去的東西全如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