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因此每次中原內亂,北蠻子都會南侵過境趁火打劫一番。但是說到底,從大秦起至離陽,還是中原王朝壓著北蠻子打居多,要知道當時大秦正史可是記載著‘蠻兵五而當秦兵一’,大奉朝巔峰時官史也有說過‘蠻子頗得秦巧,猶三而當一’,也就是說那時候即便北方遊牧獲得了許多大秦朝的鑄造工藝,三個蠻子才只能相當於一名大奉甲士的戰力。只是時至今日,北莽依靠著吸納了無數春秋遺民的南朝,在中原那邊膽敢自稱與北莽廝殺、數量相當而不潰敗的勁旅,估計也就只有廣陵王趙毅和燕敕王趙炳的精銳部隊。”
隋斜谷忍不住問道:“離陽王朝一統中原,難道還不夠強大?不都說離陽之強盛,遠超大奉直追大秦了嗎?”
徐鳳年哈哈笑道:“如果當今天子初登大寶那會兒,沒有急於跟世人表明他的雄才偉略,沒有跟北莽那幾場打仗,而是安安心心消化春秋八國的實力,那麼接下來這場離陽北莽的虎狼之爭,我北涼三十萬甲士有,還是沒有,甚至已經完全不重要,最多就是錦上添花而已。”
隋斜谷瞪眼道:“那姓趙的皇帝小子腦子進水了?當時也沒謀士勸阻?”
徐鳳年無奈道:“當時離陽跟北莽的勝負就在五五之間,誰敢胡亂勸說?何況趙家天子心底,最想憑藉己身軍功壓住以我爹和顧劍棠為首的一大撥春秋名將。世上人和事,哪來那麼涇渭分明的黑白對錯?像我,是徐驍的兒子,在我眼中,徐驍自然便是無一大錯大非卻有無數大是大功的異姓王,那麼在太子趙篆這些皇子眼中,想來當今天子更是離陽曆史上最勤政愛民的帝王。當年趙楷要在蘆葦蕩截殺我,我也要去鐵門關截殺他,我與他兩人,也沒誰就是罪大惡極的傢伙,只是沒辦法,當時都是棋子,而且還是被推過河的卒子。”
隋斜谷譏諷道:“呦,聽口氣,敢情今兒你小子就搖身一變,成下棋之人了?”
對於吃劍老祖宗的挖苦,徐鳳年笑著不說話,站起身後望向北方,那裡的一條線上,有瓦築軍鎮,西京,金蟾州,再往北,就是北莽王庭了。
一身練氣士白衣的澹臺平靜突然說道:“對於遊牧民族來說,一個強大穩定的中原王朝何嘗不是一種災難?一旦這個王朝的掌舵者崇尚邊功,身邊同時圍聚有一群希冀著揚鞭大漠的天才將領。反之亦然。遊牧部落和農墾王朝的廝殺,哪怕離陽王朝覆滅,換了一個又一個姓氏君主,也不會改變……”
徐鳳年搖頭道:“可以!”
澹臺平靜不敢置信,“可以?”
徐鳳年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北方,“只要我們能夠打下這片土地上,然後在那兒打造出數條貫穿北莽的大秦直道!”
澹臺平靜一臉匪夷所思,“你瘋了?”
徐鳳年眯起眼,輕聲道:“我沒有瘋,真要說瘋,那也是當時才執掌國柄的年輕首輔,當年在徐驍和顧劍棠選擇誰來鎮守西北門戶,爭論不休,明面上翁婿兩首輔都是堅決反對由我爹來封疆裂土做異姓王,但是我很晚才知道一個內幕,反對派中,有人說服了當時致仕還鄉卻官威猶在的老首輔。這個人,就是張鉅鹿。因為這個從未投軍從戎的文官,有著所有武將都無法想象的野心,年輕首輔要以北涼作為進攻北莽的前哨,以北涼鐵騎作為進攻北莽的主力,以此儘量減少離陽的兵力損耗和補給壓力。在這個前提下,張首輔會讓朝廷默許徐家對西蜀南詔有節制的滲透。”
徐鳳年緩緩說道:“在這個年輕首輔和北涼雙方心知肚明的形勢中,許多事情不可抗拒。其中滿門忠烈的韓家過於固執保守,亦是不想拿整個家族根基為北涼徐家作嫁衣裳,一旦妥協,韓家作為北方軍事砥柱的地位就會消失,那麼世世代代跟北方遊牧民族作戰的韓家,也會很快變作過眼雲煙。要知道當時徐家赴涼,韓家家主還跟我爹,兩位至交好友還把酒言歡來著,如果我沒有記錯,我的第一樁媒妁之言,可不是後面那個什麼駙馬,而是韓家那會兒一個還扎羊角丫兒的小姑娘。多在他父親身後,露了半張臉,朝我做了個鬼臉。”
徐鳳年雙手縮在袖中,“起先事情還未談崩,韓家也做了許多努力,然後元本溪橫插了一腳,狠狠陰了張鉅鹿一下。等到我爹調動鐵騎,跨境去救出韓家子弟的時候,一切已經晚了。”
徐鳳年望向天空,“小時候,還會經常夢到那個只見過半面的羊角丫兒姑娘,半張臉都是血,一直哭,跟我說疼。”
徐鳳年自嘲道:“以前最怕做噩夢夢到她,等到後來想再夢到她一回,已經沒辦法了。”
徐鳳年的腰微微彎了彎,似乎不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