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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3部分

當年第二次遊歷江湖,有個叫呂錢塘的劍客扈從,死前對徐鳳年罵了一句狗日的世子殿下。

意思很簡單,如果你不是北涼世子,不是徐驍的兒子,不是聽潮閣有想要的秘笈,老子會為你拼命?

所以徐鳳年按照呂錢塘遺願將骨灰灑在廣陵江的時候,依舊心懷愧疚。

所以徐鳳年對那個因為胸脯豐滿而羞於與人切磋的女俠,那個願意在他和溫華落魄時也流露善意的女子,徐鳳年始終覺得她是真正的女俠。

李淳罡的江湖很大,大了一輩子,所以大雪坪劍來,是為綠袍兒,廣陵江畔破甲,是為昔年那個風采冠絕天下的青衫劍客,只為兩人無憾。死前萬里借劍,是為了親自否定那句“天不生我李淳罡,劍道萬古如長夜”。

老黃的江湖很小,他的死在武帝城城頭,是為了喜歡吃劍的師父隋斜谷,向自己師父證明他有個還不錯的徒弟。更多是為了那個讓他願意稱呼一聲公子的年輕人,那個一起走過江湖的年輕人,一起顛沛流離六千里,缺門牙背劍匣的老人,才不把徐鳳年當成世子殿下,而像是自己的晚輩。

溫華折劍離開江湖的時候,一定是把徐鳳年只當成徐鳳年,只是那個與他稱兄道弟,一起狗刨江湖的狐朋狗友。

因為有這些江湖人在江湖,徐鳳年才會在倒馬關將佩刀借給那個憧憬江湖的稚童,才會在北莽為青竹娘一怒殺人,才會對鴨頭綠那對魔頭夫婦並無恨意。

所以這些人漸漸不在江湖的時候,徐鳳年成為了武評四大宗師之一,反而對江湖無所謂了。

徐鳳年對這個世界,對這個江湖,始終心懷善意。

就像樓外的日頭,太平光景,所有人都覺得是炎炎夏日的罪魁禍首。

可當入冬,日頭不會因為夏天時分人們的憎惡,就不會到來,而是依舊讓人感到暖意。

第271章君只見獨不見

徐鳳年喝完了最後一杯酒,輕輕放下酒杯,由於是拼桌,隨著那邊的大酒大肉不斷端上,他的菜盤碗碟都給擠壓在一起,顯得可憐兮兮,鳩佔鵲巢莫過於此。

好像是生怕這個礙眼的傢伙垂涎美貌,還要腆著臉跟店夥計多要一壺酒,所以當徐鳳年放下酒杯的時候,四名男子都投來不怎麼客氣的視線眼神。

徐鳳年笑了笑,就要識趣地結賬離開。

因為那個不知何事找到這裡的徐北枳,其實就站在那名女子身後,他先前拒絕了徐鳳年眼神示意的落座,已經站了兩杯酒的功夫了,每當聽到那兩名讀書人對徐鳳年冷嘲熱諷的時候,就幸災樂禍笑得不行。

徐鳳年對這個自己親手從北莽拐騙到北涼的年輕謀士,其實很是愧疚,徐北枳跟陳錫亮的徐陳之爭,在師父李義山在世時就埋下了伏筆,對於兩塊璞玉的雕琢,李義山也為徐鳳年錦囊相授,提出過獨到見解,“徐北枳如豪閥女子,即便中人之姿,自有大家氣度。需從細處小心雕琢,祛除負傲,方能慢慢見天香國色,漸入佳境。”“陳錫亮恰似貧家美人,雖極妍麗動人,終究缺乏了天然的富貴態。需從大處給予氣韻,開闊格局,才可圓轉如意,媚而不妖。”

所以這些年來,徐鳳年嘗試著將陳錫亮“帶在身邊”,先是讓其主持北涼鹽鐵,後來更是讓陳錫亮負責北涼地方軍政改制,反而將徐北枳丟了出去,遠離清涼山,在陵州官場慢慢攀爬,直到涼莽大戰在即,不得不匆忙拿下鐘洪武,徐北枳才火速晉升,如今兩人走勢剛好顛倒,陳錫亮遠在西域流州,徐北枳身處清涼山王府,不得不說是造化弄人。從明面上看,徐北枳當過陵州刺史,是務實的封疆大吏,如今勝任北涼道轉運使,雖是略顯務虛了,卻像離陽的州郡主官入京擔任六部尚書,若是能夠再經歷一次外任地方和回撥中樞,那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首輔次輔了。反觀陳錫亮,鹽鐵漕運軍政三事,兩敗一成,官職始終高不成低不就,在流州青蒼城更是至今才做到別駕,連徐北枳的陵州刺史都要低,好像被徐北枳遠遠拋在身後,但事實上北涼境內受益於改制的那些實權武將,如汪植黃小快焦武夷之流,對陳錫亮這個幕後人或多或少都念一份香火情,尤其是死守青蒼城之戰,更把陳錫亮推到一個超然的地位,北涼官場和赴涼士子,就對陳錫亮的投筆從戎極為推崇。一個暫時還未被朝廷承認的從二品轉運使,一個眾望所歸且一步步腳踏實地的流州別駕,一個“躲在”北涼後院的刺史、以及接下來繼續與賦稅糧草打交道的轉運使,一個親耳聽過北莽馬蹄、親眼見過北莽鐵甲的流州中堅文官,兩者未來成就的高下,是不會以官品高低來判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