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翁喝了口酒,笑了笑,姓陳名錫亮來自江南書生的也是輕輕一笑。
另外一桌穿著最為上得了檯面的華服江湖草莽重重一放酒碗,也沒明指著誰,嘖嘖笑道:“我倒是聽說北涼的世子去了武帝城,還上了那座城頭。後來更是在廣陵江邊上,跟著老劍神一路殺到了廣陵王跟前。我自認給我一百個膽子都做不到,換成某些人,恐怕別說做了,還不得嚇得一褲襠屎尿。也別跟老子扯什麼有高手護駕,到了這個層面的恩怨,可不管你是不是世子還是孫子兒子,我就不信一個只會欺負娘們的公子哥,能讓李淳罡這般劍仙心甘情願護送幾千裡?能讓天下第二的武帝城城主任由他走上城頭,走出城?”
身邊朋友拉扯了他衣袖一下,微微搖頭,示意自家兄弟不要意氣用事。
佩玉士子神情平靜,緩緩說道:“莽夫也配說天下大事?癩蛤蟆朝天張嘴,吞日吃月嗎?口氣真是大啊。”
與人拌嘴,江湖人如何爭得過讀書人。那位錦衣江湖人士大概本就的確是性子急躁的莽夫,聽到這種尖酸挖苦,就握住了桌面上的一柄刀,馬上給同桌幾人按住。
陳錫亮終於開口微笑道:“癩蛤蟆吞天吃月,那叫志氣,即便說難聽了,也不過是眼高於頂。可井底之蛙望天,可就是小氣了。”
一位士子瞥了眼這位衣衫泛白的寒酸儒生,譏笑道:“你又算什麼東西?”
陳錫亮平淡道:“先不說我,你哪怕讀了幾本聖賢書,卻連東西都不是。我要是你爹,當初就不該騎你的娘,生下你,有何用?”
小女娃兒捂嘴笑,偷偷朝陳哥哥豎起大拇指。
陳錫亮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不再理睬那幫氣得差點炸胸計程車子。
富家翁瞥了眼那幫外地江湖人,跟黃老漢招呼一聲,笑道:“來給這幾位壯士加兩罈子綠蟻酒,再加五斤牛肉,算我賬上。對了,黃老弟,這份錢如何都不能少。”
那一桌人也不矯情,抱拳謝過。
驛路上塵土飛揚。
老人站起身,雙手插入袖管。
輕輕望向那個一路北行,割下徐淮南腦袋,再割下第五貉頭顱的兒子。
徐鳳年翻身下馬,白熊袁左宗嘴角笑意一閃而逝,走上前主動牽過馬匹韁繩。
徐鳳年笑著道了一聲謝,說道:“等會兒跟袁二哥一起喝碗酒。”
袁左宗點了點頭。
老人揉了揉次子黃蠻兒的腦袋,然後跟長子一起走向酒桌,輕聲道:“是又黑了些。”
徐鳳年嗯了一聲。
父子二人坐下後,小女娃娃很懂事地挪去陳錫亮那條長凳,跟這位曾經給他撿過許願錢還送了個大西瓜的哥哥打了聲招呼,有些羞赧地喊了聲徐公子,後者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如今可是比我白多了。以後肯定有大把的俊逸公子哥兒排隊愛慕你。”
一桌人,老人獨坐一條凳,陳錫亮和小妮子坐一條,徐鳳年和徐龍象同坐,徐北枳坐最後一根板凳,袁左宗站著喝了一碗酒,就重新站回原地。
徐驍笑問道:“對了,爹跟酒肆掌櫃黃老弟誇下海口,說你字寫得不錯,這不想著讓你寫個酒字,好掛在杆子上招徠客人,行不行?”
徐鳳年喝過了一碗酒,抹了抹嘴角,“這有什麼行不行的。”
小男孩趕緊拿來筆墨和一小塊家中小心珍藏著的緞子,徐鳳年抬臂一筆寫就,不過寫得極緩,極為工整。
黃老漢自然滿意得一塌糊塗,連聲道謝,徐鳳年還筆墨時站起身笑著說不用不用,還玩笑道老爹肯定沒少來這兒騙酒喝,舉手之勞,應該的。
安靜以後,徐驍欲言又止。
徐鳳年低頭喝酒,嘴唇碰著酒碗邊沿,微微抬頭道:“我已經知道了。”
徐驍點了點頭。
徐鳳年輕聲問道:“人馬準備妥當了?”
徐驍笑了笑。
徐鳳年緊緊抿起嘴唇,“我就先不入城了,晚些時候再去。”
徐驍心中嘆息一聲。
徐鳳年又喝過一碗,輕輕起身。
徐驍朝袁左宗抬了抬手臂。
徐北枳入座前朝這位老人深深作揖。
落座喝酒間隙,與陳錫亮幾乎同時望向對方,對視一眼,但很快就撇過。
徐鳳年上馬以後,往西北疾馳而去。
前方有鳳字營八百白馬義從。
截殺皇子趙楷!
徐驍坐著喝酒,黃老漢這才湊近了打趣笑道:“徐公子長得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