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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莽太平令為女帝打譜的那座皇宮廣場之上,憑空出現了一道飄忽不定的身影。
皇城震動。
身影一步步凌空登天,走到了大殿之頂,負手而立,似乎在遙望太安城。片刻之後,煙消雲散。
聞訊趕來的女帝抬頭望向先前那人所站的地方,並未動怒,只是略帶悲憫神色,輕聲笑道:“傻孩子,大勢所趨,就算北莽吃不下整座中原,小小北涼還是不在話下的,你一人僥倖舉世無敵又能如何,大不了就是第二個曹長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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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邊境貧瘠荒涼,但越是如此,勞作越是艱辛,容不得半點鬆懈,否則哪能從老天爺牙縫裡硬生生摳出活命的糧食,有一家三代五六口男丁百姓在綠洲沙田裡耕作,不論老幼,汗水流淌。如今差不多整個北涼都知道北莽要大舉南侵了,富裕家庭已經開始悄然動作,把值錢家當要麼往東要麼往南遷徙,可是有能力躲避災難的富人總歸是少數,像這一家的窮人還是多數,他們只能聽天由命,田地在哪兒,他們就只能留在哪兒,守著莊稼,守著收成,只能寄希望於那個年紀輕輕的新藩王,真的可以為他們扛下北莽鐵騎的潮水攻勢。老人其實並無太多遺憾了,好歹過了二十來年的太平日子,可就是有些放心不下家裡的孩子們。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農看了眼跟隨長輩一起勞作的孫子,忍不住咧嘴笑了笑,這娃兒唸書隨他爹,他爹又隨自個兒,都是瞧著書上那些字就頭疼,不過老人還是覺得多念一天書多識一個字也是好的,不算浪費銀錢。老人摸了摸被越來越毒辣日頭曬紅臉龐的孫子那顆小腦袋,讓他去蔭涼處歇息會兒,孩子嘿嘿一笑,小跑往田邊蹲著偷懶,結果彷彿瞧見了一個俊逸公子哥,可揉了揉眼睛後,又不見了,再揉,又瞧見了,這讓孩子摸不著頭腦,直到那人走到他身邊坐在田垠上,孩子才確定不是自己白天見鬼了,質樸孩子壯起膽問道:“喝水不?”
那個在南則聚在北則散的身影微笑著搖搖頭,望著田間那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身影,輕聲問道:“今年收成會好嗎?”
孩子愣了愣,憨憨說道:“年末雪大,該是不錯的吧。”
那位公子哥笑問道:“家裡有人投軍嗎?”
孩子難為情道:“沒呢,我爹以前倒是想去,可沒選上。”
似乎是怕被身邊的公子哥看輕了,孩子一臉認真說道:“等我大些,一定要去的,殺北蠻子,掙大錢寄給家裡,嗯,還有護著咱們家。還有,我告訴你啊,嘿,公子你可別跟其他說,咱們村裡阿梅長得可好看了,可她一直不搭理我,我長大一定要娶她做媳婦兒,因為她姐就嫁了一個在邊關那邊當兵的人,我前幾年見過一次,可威風了!所以我也要去打仗!”
公子哥點了點頭,一大一小一起都忙裡偷閒,望向遠方。
等孩子終於回過神,身邊的公子哥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孩子後知後覺,蹦跳起來,跟爺爺嚷嚷道:“我見著神仙了!”
老人笑了笑,直起腰抹了抹汗水,喃喃道:“這孩子。”
第173章老卒
酒樓這邊起先都還有些忌憚那佩刀公子哥,不過當他起身後,也不見他如何氣急敗壞要讓誰好看,就那麼傻乎乎捧琵琶說書女子的身邊,自然而然就給當成了一隻有心要英雄救美卻沒力氣拔刀相助的繡花枕頭,這樣膽子小的富家子弟,在北涼可不多見,那幾桌丟錢砸人的兵痞子大多有些家世依靠,否則也不敢在巡城當值的功夫,跑來酒樓喝酒吃肉聽人說書,再者,他們本就是在城內負責監視將種子孫是否違法亂紀的甲士,可以說那小子只要膽敢拔刀,他們就可以順勢擒拿,狠狠抽上幾十鞭子再丟入大牢,沒有兩三百兩銀子根本別想把自己撈出去。懷抱琵琶的二玉仰頭望著那個眼神渙散的公子哥,雖然相貌變了,可她確定他就是他,那個遊歷北莽跟她爺爺同桌而坐的公子哥,不知過了多久,自稱北涼王的他似乎清醒過來,死氣沉沉的眼神復歸神采熠熠,轉過身背對她。徐鳳年對流露出如釋重負神情的徐偃兵平靜說道:“守住大門,皇甫枰很快就到。”
那青絲挽起的女子,喚出六尊法相仍是沒能阻止天人遠遊,臉色古怪,好似第一次認識了這個男子。徐偃兵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出聲,走到酒樓門口,閉目凝神,有酒客察覺到情況不妙,想要腳底抹油,只是尚未走近大門,就給撞飛出去。徐鳳年緩緩走到那幾桌紛紛起身的甲士附近,手指按住一柄從腰間解下擱在桌上的北涼刀,那名本該在城中管束世家子的幽州遊騎,使出吃奶的勁頭都沒能抽走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