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追吧,他就在你屁股後頭吠幾聲,真是難纏!”
慕容龍水被這個粗鄙比喻給逗笑,心頭陰霾消散幾分。小巷盡頭,那傢伙似乎察覺到兩人沒有窮追猛打的念頭,又嬉皮笑臉現身,斜靠牆頭,啃完了蔥餅,油漬手指在貂帽上隨意一擦,好心提醒道:“你們這一雙老少配的神仙俠侶還沒下定決心啊?等到我喊來成千上萬的北涼鐵騎,一人一口唾沫都淹死你們了,小心變成一對亡命鴛鴦,在口水裡遊啊遊,遊啊遊……”
慕容龍水死死盯著那個做出划水姿勢的王八蛋,冷笑道:“你也別瞎扯了,這會兒蛛網跟北涼諜子都成了趙勾的眼中釘,誰都不敢輕舉妄動,你要是能從北涼調動一千鐵騎到這裡,我慕容龍水不光乖乖束手就擒,給你徐鳳年當丫鬟都可以。”
徐鳳年朗聲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啊,有本事你就等著,聽潮閣有本道教典籍記載了撒豆成兵的通玄本事,敢不敢給我三天時間,等我修成了這門神通,到時候你給我當丫鬟,巧了,梧桐院還少個捧劍婢女,我瞅著你牛高馬大的,不過氣勢很足,咋樣?”
慕容龍水咬牙切齒擠出一個笑臉道:“好商量。別說捧劍,以後給你捧靈牌都行。”
徐鳳年佯怒道:“咒我啊?喂,那養蠶的老頭,你也不管教管教你媳婦,你怎麼當家的,那麼大歲數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你先前說我是狗拉屎,你跟郡主魚水之歡的時候,狗舌頭瞎舔,就是風花雪月了?聽說你這老兒在蛛網裡頭風評極差,被你糟蹋虐殺的女子一雙手都數不過來,這次跟正值妙齡的郡主一起逍遙江湖,可千萬別起了歹心,好好過日子,比什麼都強。”
還是黃花閨女的北莽郡主一笑置之,老蛾可就有些急眼了,雖然蛛網一向只效忠於女帝陛下,準確來說是陛下身後的影子宰相李密弼,可慕容龍水身份尤為煊赫,主辱臣死,何況那世子殿下滿嘴只帶一個髒字的混賬話,盡往他跟郡主身上一塊兒潑髒水,萬一郡主返回北莽後哪天惦念起這個,老蛾怎能不心驚肉跳。徐鳳年本來還想繼續逗弄這隻蛾繭,不過小姑娘的到來讓他收斂許多,毛茸茸貂帽歪斜在腦袋上,她蹲在一旁慢悠悠啃咬一張夾有牛肉片的蔥餅,顯然比起徐鳳年的蔥餅要富貴氣太多,幾張蔥餅錢都出自徐鳳年在大街上順來的錢囊,賈家嘉嚼完蔥餅,舔了舔手指,然後似乎覺著不習慣暖和的貂帽,扯了扯,不過是由東倒變成西歪罷了。老蛾將這對臨時搭檔看在眼中,一點都沒有感到滑稽可笑,只有忌憚和棘手,這幾天都只有徐鳳年出手,老蛾相信等那小姑娘緩過神,傷勢痊癒幾分,下一記手刀吃不準就要落在他和郡主身上。
老蛾揉了揉酒糟鼻子,陰沉笑道:“世子殿下,聽說北涼王妃本是女子劍仙,因為懷上你,才有了京城白衣案,落下不治之症,早早離世。又聽說你大姐徐脂虎遠嫁江南,鬱鬱寡歡,二姐徐渭熊也好不到哪裡去,差點死在陳芝豹手上。再過幾年,新王換舊王,好不容易當上了藩王,小心到頭來就只是孤家寡人一個,有福不能同享,還要一邊擔心北莽鐵蹄南下,一邊防著離陽使絆子,換成我是你,早就瘋了。隨便扳手指頭算一算,不說北莽在臥榻之側厲兵秣馬,還有記恨在心的趙家天子,有張鉅鹿顧劍棠一大幫骨鯁忠臣冷眼旁觀,有幾大藩王虎視眈眈,你說你活著不是遭罪嗎?”
徐鳳年依舊斜靠牆頭,雙手抱胸,重重嘆息一聲,“誰說不是呢。”
慕容龍水語不驚人死不休,神情平淡道:“趙勾裡有我們北莽安插多年的死士,位居高位。京城那邊稱得上一個屁響如雷的大人物,很多都清楚這次是你最後逗留江湖,神武城外一戰未必就是你的江湖收官,你要是繼續跟我們貓抓老鼠,小心得不償失,被趙家天子反過來漁翁得利。到時候我肯定不介意跟趙勾聯手,把你的屍體留在江湖上。總之現在你我都身陷賭局,去賭趙家天子和離陽重臣有沒有這份魄力,我輸了,不過是維持眼下的僵局,你輸了,你們父子和北涼整整二十多年的隱忍不發,竹籃打水一場空。之所以跟你開啟天窗說亮話,是因為我始終沒有把你當成不共戴天的死敵。相反,徐鳳年,我對你有幾分發自肺腑的欽佩,能讓我慕容龍水心服口服的男子,北莽只有拓跋菩薩和董卓兩人而已。”
徐鳳年吊兒郎當說道:“心服口服不算服,女子的身體服氣了,才是真服氣。”
慕容龍水忽略他的輕佻言辭,平靜問道:“你鐵了心要跟我賭一把?”
徐鳳年伸出一手,握了握,搖頭笑道:“談不上賭不賭。就像北涼只相信鐵騎和北涼刀,我也只相信自己掙到手的斤兩。”
慕容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