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愛憐地摸了摸女兒腦袋,“孩子氣,總長不大。”
趙風雅好奇問道:“那老闆娘誰啊,上次我跟徐伯伯來這兒吃羊肉,也有說有笑的。”
趙稚臉上蒙上一層淡淡的惆悵,搖頭道:“算不清楚的老賬本。”
趙風雅撲在當今皇后懷裡,低聲壞笑道:“母后,你跟我透底,你比徐伯伯小不了幾歲,當年有沒有暗戀過徐伯伯?”
趙稚一愣,擰了一下荒唐言語的女兒耳朵,“無法無天,早點把你嫁出去才行!”
跟母女二人顯然隔閡極深的陳漁一直一言不發,不聞不問不聽不說。
※※※※
有的地方劍拔弩張。
有的地方其樂融融。
龍虎和武當爭天下道教祖庭數百年,也許很多人都忘了這之前,一百二十年前曾有一名野狐逸仙般的年輕道士在太安城畫符龍,傳言點睛之後便入雲,這株無根浮萍,呼召風雷,劾治鬼物,以一己之力力壓龍虎武當,獲得當時的離陽皇帝器重,封為太玄輔化大真人,總領三山符籙,主掌一國道教事,奉詔祈雪悼雨,無不靈驗。在離陽先帝手上制加崇德教主,當今天子登基以後又贈號太玄明誠大真人,層層累加,恐怕龍虎山那些老天師牌位都難以媲美。可兩甲子過後,這位與天子同姓的仙人修道之處便日漸頹敗,香爐不見插有半根香火,蒼松翠柏,在冬日裡格外青翠欲滴,只是沒有仙氣,反而顯得陰氣森森,一株老柏樹下襬了張小桌,兩人對飲,身後站了五名婢女,一名豐腴婢女溫酒,一名清瘦婢女煮茶,酒壺茶爐,劃桌而放,涇渭分明,喝酒之人面容枯肅,瞧著四十歲左右,大概是氣色不佳的緣故,暮色沉沉。飲茶之人就要風流倜儻太多,相貌清雅,哪怕是魚龍混雜的京城,也少有這般氣質一眼望去便給人超凡脫俗感覺的出彩男子,保養得比婦人還要精心小心。
六十七顆元本溪。六十四顆納蘭右慈。
納蘭右慈五位貼身婢女,天下皆知,酆都東嶽西蜀三尸乘履,綽號取得氣吞萬里,煮茶女子便是三尸,溫酒丫鬟則是乘履。
納蘭右慈躺在檀木小榻上,鏟了鏟香料,笑問道:“元本溪,真要把晉蘭亭那隻白眼狼當第二個碧眼兒栽培?小心血本無歸。我雖未親耳聽過親眼見過,可聽旁人說其言行,不像是能讓你安心託付大任的英才,一部尚書撐死了。貧氣徹骨,炎情在面,不是個好東西,讓他輔政治國,你就不怕辛苦一世,臨了滿盤皆輸?”
元本溪含糊不清道:“京城事自有我打理,不用你上心。”
納蘭右慈接過一盞黑釉茶杯,手指旋了旋杯沿,聞著沁人心脾的香氣,好像茶香也能讓人燻醉一般,眯眼道:“我看靖安王趙珣手下的謀士陸詡就不錯,你不挖挖牆角?沒了年輕瞎子輔佐,控扼中原腰膂之地的襄樊,還不是盡在你手?陸詡也恰好可以接過你的縱橫術衣缽。”
元本溪面無表情,慢慢飲酒。
納蘭右慈一拍自己額頭,不只是自嘲還是笑人,舉目望向院中冬景,“差點忘了,你元本溪膝下無子嗣,跟宦官無異,而且不樹敵不朋黨,本就是讓趙家人放心,你要是有了繼承人,也就是你元本溪被卸磨殺驢的那一天了。如此說來,你真該羨慕我。”
元本溪看了一眼這位站在燕敕王幕後的男子。
納蘭右慈哈哈一笑,“陸詡真是黃龍士的一顆棋子?那命格清高殊榮的陳漁是不是?”
元本溪仰頭快飲一杯酒。
納蘭右慈知道這人的脾性,也懶得刨根問底,換了一個問題,“你沒能在自家院子裡逮住黃龍士這隻串門老鼠?”
元本溪搖了搖頭。
納蘭右慈有些冷了,抬起手,身子滑膩如凝脂的婢女酆都便彎腰,輕柔握住主子白皙如玉的手,放入自己溫熱胸脯之間。納蘭右慈這才懶洋洋說道:“想想真是滑稽,你元本溪一手策劃了京城白衣案,又說服趙稚招那小子做駙馬,就是希望北涼一代而終。如今好不容易盼來了北涼世子赴京,在京城裡偏偏殺不得,還得當親生兒子護著,連韓貂寺都不許他入城搗亂,只許他在京城五百里以外出手截殺。”
元本溪因為當年自斷半寸舌,口齒不清道:“那徐鳳年耗贏了陳芝豹,這局棋我就輸給北涼,就當我敬酒給李義山了。”
納蘭右慈由衷笑道:“這點你比我強,願賭服輸,我呢,就沒這種氣度。要不然我這會兒還能跟姓謝的做知己,他死後,別說敬酒,我恨不得刨了他的墳。聽說他還有餘孽後代,不跟他姓,我挖地三尺找了好些年都沒訊息,虧得那份胭脂評,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