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著打招呼道:
“楚叔,還挺好的吧?那個什麼,我找瘋子有點兒事兒。急事兒。人借我用用哈。真急,楚叔!”
說完也不管楚鴻天納悶,他推著楚亦鋒的輪椅就往外跑。
走廊裡,楚亦鋒咬牙警告劉大鵬:“你丫是不是欠揍?說了多少回了,不許叫我瘋子!”
劉大鵬繼續拼盡全力地推著輪椅往樓下跑,邊跑邊打嘴仗:
“哎呦,大少爺,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計較這個?你奶奶她快被抓了!”
“你奶奶的!……你說什麼?!”
……
劉大鵬從後視鏡裡偷瞟了好幾眼楚亦鋒。
他轉告完了,心裡鬆口氣了,此刻看著愁眉不展的楚亦鋒,不知為何,倒有點兒想憋不住笑了。可又不敢,那做人忒不厚道!
劉大鵬掛擋踩油門,壓抑著上翹的唇,又看了眼後視鏡:
“噯?我說哥們,怎麼著啊?事兒鬧大了,剛才跟楚叔那、我都不敢說。怕一個不好,他又血壓飈上來了!還有你媽那面,是不是一說會鬧大啊?”
這一張嘴提起吧,劉大鵬良心歸位。
他想了想,想到楚鴻天跟醫院呢,想到他母親說瘋子父母鬧離婚呢,又一想到楚亦鋒那麼個閒不住的性子,愣是現在足足坐倆月輪椅了,不能打拳、不能出操……
這回笑容不用壓抑了,心情也跟著有點兒泛起了陰天。
瘋子不容易啊!
楚亦鋒沉著一張臉靠在車後座上,他閉眼假寐著,心真累。
劉大鵬感同身受勸解道:
“事兒大也得壓壓啊!那是咱親奶啊!
不過我看這事兒真不能善了。你要知道咱院子裡那些能到了年紀閒下來的大媽嬸子們,家裡那位的級別都得是……
還有今天不壓咱奶奶去調查,估計都是給楚叔面子說是走程式。明天可就不好說了!
鋒子,你想想怎麼著啊?還好,估計能有一宿時間活動活動,哪塊需要哥們去疏通給句話啊?
噢,好像隋大志那小媳婦先和跳大神發生的口角,大志那面,你遞句話。還有,估麼著咱奶奶這事兒只要用心壓一壓,不上報,沒造成啥輿論,應該、嗯,試試吧!”
楚亦鋒咬了咬牙,睜開了雙眸,他目光凌厲地盯著前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他奶奶那個人再糊塗吧,關上家門怎麼吵怎麼鬧都成,就是輪不到外人來教育!
然而等他進了家門,他換了主意,被逼的。
楚亦鋒運氣再運著氣,脾氣一再壓著,他看到姨奶頂著紅腫的眼睛跟他說話,連眼皮都沒挑一下,一聲未吭,更是無視姨奶拍大腿哭天抹淚求做主。
他瞟了一眼髒亂差的客廳,坐在輪椅上彎下腰,直視著正在抹眼淚的老太太。
他看著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親奶奶,一時心裡翻攪著。
有種難受,有種恨鐵不成鋼,有種“拜託了奶奶,別再惹事兒了”的無奈。
楚亦鋒沉聲問道:“奶,剛才人家告訴你了吧?你知道自己做錯了吧?”
楚老太太害怕了,兩隻長滿老年斑的大手拽住楚亦鋒的衣服袖子:
“我?小鋒啊,我是你親奶奶。剛才院子裡巡邏的大兵說是讓我按手印,說我、說我搞違法活動了!嗚嗚,我咋就違法了?我就尋思算算你媳婦是啥樣,奶奶怕活不到那時候見不著了,尋思給你把把關,嗚嗚……”
楚亦鋒咬了咬後槽牙,到底還是發了火。
他緊皺兩眉質問楚老太太:
“奶,破除封建迷信,打擊牛鬼蛇神,一切怪力亂神者要被全社會批判制裁,這是高壓線!前幾年,您沒經歷嗎?您沒看見過供佛像都不被允許嗎?
你兒子、我父親是黨和人民的將軍,在位的將軍啊!
你在拿他的前程在賭博您知不知道?!
你知道輿論會怎麼評價咱們楚家?一夜之間就會被口口相傳!
你看看我,看看我到現在都不能站起來,想想我父親還躺在醫院裡,想想我母親幾次三番心臟病差點兒入院,您這是要幹嘛啊?!”
姨奶被楚亦鋒飈高嗓門的句句質問聲,一時嚇的忘記了哭。
楚老太太愣愣地問她的親孫子:“小鋒,你這是在怪奶奶呢?”
楚亦鋒轉動輪椅側過了身,他沒去看露出可憐兮兮表情的楚老太太,他連續深呼吸,勸誡著自己先解決問題,外面先弄明白了,再回家跟奶奶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