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驚,過後繼續閉門讀書,閒暇時劈竹糊紙做些雅緻燈籠,在上頭精心落畫題字,再送到東鼓大街上的燈籠鋪子寄賣。
因他心靈手巧,做出的燈籠別緻典雅又好用,上頭繪的工筆花卉脫俗動人,題的詩詞古雅清雋,兼又寫一手好書法,大多由大戶人家和文人雅士競相買了去,所以倒也賣得極好。
就算他將來未能“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至少開間燈籠鋪子做做小買賣,也能好好孝順含辛茹苦撫養他長大成人的孃親……
燈籠?!
“該死!我把燈籠全給忘了。”陸朗風懊惱地低咒了一聲。
當時他急著將她拉出水面,燈籠都給扔到一旁去了……不知現下回去撿拾可還來得及?
“風兒,是你嗎?”一個溫柔含笑的聲音自屋外傳來。
“娘。”陸朗風收斂起焦灼的神情,大步迎出去。“您回來了,採買的提籃可重不重?孩兒當時應該隨您去的——”
“傻孩子,就這麼點菜,還能為難得了娘嗎?”額上微有汗意的曹雲芬笑吟吟地挽著堆滿魚肉菜蔬的提籃。“都說了你讀書要緊,這些瑣事就交由娘來便行了。”
“不行。”他堅持將提籃接了過去,提著往小灶房方向邁去。“孩兒是男子,擔擔抬抬做點事情是天經地義,這和讀不讀書沒有干係。”
曹雲芬心窩一陣暖洋洋,噙笑望著如今已長成挺拔俊秀的兒子,心底有著深深的驕傲之情。
她的好孩子……果然已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了。
相公,你在天之靈可安心瞑目了,咱們的孩兒將來定是個胸懷天下的人中龍鳳,決計不會教咱們倆失望的。她心中暗暗祝禱。
放妥了食材,陸朗風走出小灶房,有些遲疑地道:“孩兒有一事想稟告娘……”
“怎麼了?”
他將救起花相思的過程說了出來,曹雲芬睜大眼,神情微急。
“那咱們該不該請個大夫來,好生為那小姑娘診治才是?”
“她吃過藥,已經睡了。”陸朗風頓了頓,有些猶豫的又開口:“娘會怪孩兒行事過於唐突嗎?”
“傻孩子。”曹雲芬正色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娘怎麼會見怪於你呢?對了,那小姑娘人現在在哪兒?娘去看看,也好放心些。”
“她在……孩兒的房裡。”他的臉龐微微一紅,清了清喉嚨道。
曹雲芬一笑,隨即拍了拍他的肩,“我的孩兒是正人君子,娘自然信得及的,何況你是為了救人,有什麼好害臊的呢?”
“是。”
曹雲芬一踏入兒子的房裡,溫柔眸光在瞥見躺在床上的蒼白少女時,驀然大驚失色。
“相思?!”她急急奔近,迫不及待在床畔坐下,心疼著急地撫摸著花相思熟睡的小臉。“哎呀,你、你怎麼不乖乖待在府裡,還把自己弄成這落魄模樣呢?”
跟隨而入的陸朗風聞言一怔。
“娘?”他面露不解。
“風兒,她就是娘常常跟你念叨說過的相思小姐啊……”曹雲芬難掩焦灼之色,憐惜地低嘆。
“她就是花府千金?”陸朗風愣住,不敢置信地盯著那張蒼白病倦的小臉。
母親原就是在花府裡當繡孃的,後來因三年前的冬日,花府千金突然病得異常厲害,是偶然入府送繡件的娘撞見,在心惜不忍之下,衣不解帶地照顧了她三天三夜。
待花小姐病癒後,孃的工作也從繡娘便成了奶孃。
“她就是……花家的小姐?”他微微怔忡,心頭升起一股不知是驚是喜是憾之情,臉上卻有些黯然。
“風兒,你救的人原來就是相思……”曹雲芬吁了一口長氣,深感安慰,“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唉,這丫頭定是趁老爺不在,我又告假歸家,偷偷出來玩的。”
他點點頭,一時無言。
陸朗風並非自慚形穢,但他還是清楚地發覺到她不再只是那一個單純的、全心依賴著他的小女孩了。
縱然本就陌生,但是此時此刻,他倆之間曾經存在過的那一點點什麼,在這一剎那也被“身分”二字深深劃開了一道鴻溝,各自分據兩端,毫不相連了。
“娘,既知她是花府千金,那麼孩兒就通知花家的人來領她回去吧!”他低聲開口。
“也好。”曹雲芬滿心牽掛著花相思的病,壓根未察覺到兒子面上那一絲異樣。“對了,去的時候就請管家派頂轎子來,順道讓人把參湯燉好,相思小姐一回去就立時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