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峻熙嗎?”顏夏冰端著一盤洗好的葡萄走進來,恰好聽到如雪在電話裡的最後一句。如雪說她的身世並不重要,她只認她的父親!也就是說這個孩子並不想改變現狀?
“嗯。”如雪點點頭,掀開被子下床,在房間裡走動,“他剛剛給我解開了一個心結,我心裡好受多了。”
顏夏冰把洗好的葡萄放下,看看錶,挽起提包:“那就好。如雪,你吃葡萄,我先回去了,時間不早了。”
“我送送您。”
“不用了,你休息。”她再次推門而出,發現自己的心史無前例的狂跳。如果真如敖大哥所說,當年她和韓湘雅抱錯了孩子,那她該怎麼辦?
如雪在基隆港吃了那麼多苦,她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這個孩子被妍奚和鄭淑貞欺負,想哭卻沒有肩膀可以依靠。她是心疼,但她畢竟沒養過她,沒有像雲姿那樣,看著她一點一滴的成長。從小小的一團,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生兒不如養兒親,生父不如養父大,她的雲姿現在也過的很苦,而且這種苦,還是源自如雪。如果真的是抱錯,這對雲姿無異於又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
敖宸這是自如雪手術過後,第二次來她的病房,她一身白色病號服,長長的黑亮青絲披散肩頭,靜靜坐在病床上。她似乎是在看窗外的夜景,纖細的身子骨端坐著,形銷骨立。
他看著,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變的這麼瘦了。
老太太則是在門外看了一眼,讓護士將她推到別處,故意將空間留給這對小夫妻。
敖宸站在門口,起初踟躕了一下,旋即還是推門而入,皮鞋聲踩得響響的,提醒床上的女子有人來了。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還來看她,她都寄出了離婚協議書,表明恩斷義絕了,他還來找抽!
如雪在用藍色的紙折一隻小兔子,十指纖纖,指尖纖巧,微微低著頭,沒有回頭看他。她聽得出他的腳步聲,從他走第一步她就聽出來了,沉穩中帶著急躁,一下一下的。
她想他應該又生氣了,把她寄去的協議書扔進了火堆裡,把手機狠狠摔了。她想,他這次來一定是要來體罰她,掐著她的脖子,失控怒吼又打又罵‘你死可以,但別想離婚,因為我敖宸碰過的女人絕不讓給其他人!我就是將她擺著,讓她當貞潔烈火老死一生,也別想碰她一根手指頭!’!
不過,峻熙不是已經跟他解釋了嗎?他為什麼還要這樣?!
“你當我死了?”見她一直不回頭,他果然一把抓過她手中的摺紙,死死拽在大拳頭裡,黑眸中的火焰又在跳動,“抬起頭來!”
她低著頭,忽而輕輕一笑,抬起頭來看著他,“你肯來看我了。”
他讓她的笑弄得微微一怔,不明白她為何這般輕快,明明他鬱悶得要死!他喉結一陣滑動,立即冷道:“你給我聽好了,我是不會離婚的!我就是無愛無慾的綁,也要綁你一輩子!”
這話明明說的那般絕情,可是奇了,如雪就是想笑,輕輕柔柔的笑,乾涸的心房因為他的出現,慢慢的潤澤。他宣示,表明他是在乎的,不想放她離去,不想將她推到峻熙身邊。他還用了一輩子這個詞。
他現在的樣子,就像他們小時候玩過家家,說,這裡是我的地盤,你不許越界!而後鼻子一哼,想做孩子王。結果,大家還是玩在一起。
也許她是不顧廉恥的,但是真的,這一刻她就是想和他和好,想告訴他,以前不管誰對誰錯,都過去了,我們重新開始,彼此信任。我們這個無緣的孩子就當是給我們的一次教訓,讓我們在以後的婚姻道路上學會多為對方想一點,學會包容。這樣,我們的婚姻大樓才蓋得結實。
敖宸見她還在笑,一雙美目亮晶晶的,清瘦的雙頰笑得酡紅,如抹了胭脂。他緊繃的俊臉竟也鬆懈下來,沉重的心房也有絲絲的輕快。
她嬌笑的樣子很美,全身如罩了一層光環,讓他移不開眼。
他想起了在海灘上跳舞的她,一個回眸,也有這樣的笑,可是夾雜了憂傷。那樣憂傷的笑,是在沒遇到他之前,可是她懷了他們的寶寶後,在從岱山島回來後,她水眸中的那層憂傷便褪去了,漆黑的剪水雙瞳,滿滿映的全是他的模樣,有幸福、有希冀、有自信、有對他的愛。
可是他,自從得知她流過孩子,心態便變了。眼前似被蒙了一層霧,越看越模糊,把她快樂的模樣遺忘了。人說眼由心生,虛假的笑眼角沒有笑紋,他在她這裡看到的是最真實的開懷大笑。
他第一次被她吸引,就是她的回眸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