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已然滾落在地,沾了滿地的塵土。
雲徵收回青鋒寶劍,冷冷道:“拖下去,嚴刑拷問!”
肅王這廂將一眾內鬼圍了個結實,砍了個痛快;林睿那邊,也漸漸合攏了三面的包圍圈,血染黃土,屍橫遍野,沒什麼降者不殺,這些人剛從北麓趕來,哪裡會知道馮唐躲在哪兒。
一個將領從馬上跌落在地,捂著胸口的傷,咬牙切齒:“林睿,你、你不是去了水軍營……”
林睿難得沒有保持面癱,直接回以“白痴啊你”一般的表情:“京城周圍的河道如此狹窄,戰船根本開不進來。”打陸地上的仗,去找水軍做什麼?
——林睿根本沒有回去,所以,對方在水軍營的佈置也就基本作廢了,沒定遠侯的兵符,誰若敢把船往內河開,那是自己作死。
“可是,太、子諭令……”昨天夜裡,伴著林家姑娘那首似是而非的藏頭詩送往水軍營的,還有云涯的太子諭。
乾脆讓死個明白,林睿冷冷道:“三個時辰,無法從京城趕到海疆。”去是去了,再截回來就是了,再說——現在那支水師是他帶出來的,不過十幾年,誰見過所謂的“太子諭”。
不必再多說,毫不留情地一劍刺下,根本不去看那不可思議的彌留表情,林睿轉身,跟雲徵示意:“結束了。”
雲徵也不多說,轉身,上馬:“回去。”
再次揚起塵土,漫天的血色之沙。
……
將黛玉與雲涯所做藏頭詩暗中送出之人——無論是明著的還是暗著的,都被截了回來,帶到了一個特殊的,隱含深意的地點。
京郊的玄真觀,雲翳當年的修煉之所。
還有她人,也不明不白地又被送到了這裡,黛玉——一日之內,跟著雲涯從圍場到京城,再從京城到暗營,現在,又來到了這麼個詭異的地方。
傷依舊很疼,心卻沒那麼痛了;因為雲涯告訴她,帶她到這裡的原因,是因為林霽風那邊進展得“十分順利”。
無論什麼探子,都與閨閣少女無關。黛玉避在後院的廂房之中,倚著一片風流態度的芭蕉,靜靜等著,等著前院,那場古井無波又波蘭暗湧的“結束”。
前院裡,早有人在等著被截回來的“密探”,竟然是太皇太后蕭氏,年過八十卻堅硬如剛的老人,靜靜地站著,冷冷地看著,明明白白地嘲諷著:“沒想到,哀家當年殺了整整一宮的人,滿以為再無後患,卻還是在身邊留了一個你。”
被侍衛押著,滿身的狼狽卻依舊平淡素淨之人,曹嬤嬤,規規矩矩地跪著,一如那個滿宮資格最老的端莊聰慧的女官:“三皇子之母,那位才人……是奴婢的親妹妹。”
“小時候,家裡窮,妹妹被送予她人撫養,所以改了姓氏;恰好,出事時,妹妹的養父母都已逝去,您又將‘善後’事宜交給奴婢,剛好給了奴婢機會,瞞住了這份要命的血緣。”
“您也不知道,妹妹的養父姓馮;當年自盡於宮外的痴情人,正是馮唐將軍的親弟弟。”
第82章 剖心意承此生不渝問期許求來日杏黃
這般的內情,實在是難以想象。
可蕭氏沒什麼震驚;甚至沒什麼表情;只有眼神森冷如冰:“哀家不關心這些,老實告訴哀家,馮唐在哪兒。”
曹嬤嬤頓了頓,仰起頭;反問:“太皇太后以為;馮將軍會將計劃完完整整地告訴奴婢?”
蕭氏皺了皺眉;相伴半百歲月;她自是知道對面之人的秉性;聰慧、規矩,極為忠心耿耿——可惜;這份忠心,不是對著她的。
既然得不到答案,那就不需再浪費時間。厚重的裙襬沙沙劃過地面,蕭氏一步步轉身離開,卻忽聽身後傳來笑聲:“太皇太后,都道天家無情,朝廷無情,男人無情——可您才是最無情的那個!”
“先帝終其一生也沒有得到您的愛情,憂鬱而亡,您卻教導您的兒子,天子權重天下,斷不可為兒女私情所擾!”曹嬤嬤揚起臉,依舊笑著,淚卻留了下來,“您的兒子明明不是做千古聖君的材料,卻偏偏被您抽著趕著,他防、他怕,難道不是因為他從小就自卑,從小就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個什麼玩意兒!”
“他比不上他的兒子們,哪個都比不上。”清淚劃過縱橫著皺紋的臉頰,滄桑難言,“您想讓您的兒子守成,打好了家底兒,再讓您的孫子、當年驚才絕豔的雲華太子,成那秦皇漢武之功。”
“哀家所想難道錯了嗎?先帝在時百廢待興,邊疆戎蠻虎視眈眈,必得先臥薪嚐膽再破釜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