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已然記得不是太清晰,只剩一種奇怪的熟悉感,和一種同命相憐的悲哀。
三日後,林霽風親自趕著馬車,緩緩向著甄府——不對,甄家的牌匾已經被摘下,現在,這只是一處空宅子,被搬得只剩了一個殼兒,再過幾天徹底清理完畢,這宅子便要被封了。
弄月早早地擺出最受寵也最仗勢欺人的公主的威儀,讓清點的官員退避三舍。此時她正等在正遠裡頭,旁邊停著一頂秀氣的軟轎,雖然轎簾掩得嚴嚴實實,可林霽風敏銳地感覺到——裡面有人,而且,還是自己非常熟悉的人。
軟轎裡透出淡淡的海棠香氣,無疑印證了他的猜想。
林霽風自然不會去點破,只是小心地接了自家妹妹下車。黛玉一掀簾子便愣住了——不遠處,寶釵規規矩矩地坐著,可是,她身邊的那個,不是應該正在在家繡嫁妝的雲妹妹嗎?
黛玉一時出神,冷不防臉蛋兒被一掐,終於回過了神,就見小公主一張黑漆漆的臉兒湊得極近:“看哪兒呢?哼,有了新‘姐姐’就忘了我了,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負心薄倖矣!”
“公主……”黛玉哭笑不得的想要賠禮,卻見小公主一抬眼皮子,愛笑不笑的撇著嘴:“那個史侯府的丫頭是偷跑出來的,繡嫁妝的時候有一茬沒一茬的聽說薛家那個又遭難了,偏偏家裡還不給她說清楚,她只能自己想法子出來看,剛巧撿了今天——幸虧今天薛家那個也出了門,路上遇見她,趕緊給截了帶過來,要不然,隨便什麼地方傳出點訊息,說保齡侯的姑娘待嫁時候偷溜出門,那她等著絞頭髮做姑子罷!”
雖然待嫁的姑娘不宜來祭祀,不過兩害相權取其輕。今天跟著寶釵出門的只有幾個人,都是親信,到時候好好打點一番,總不至於漏了訊息出去;要是湘雲進了薛府,寶釵自己也無法保證,自己那一大家子人不會瞎嚼舌頭——嫂嫂夏金桂,可是已經過了門的。
黛玉遲疑地看著湘雲:“雖說暫時不會漏了訊息……可她一會怎麼回去?”繡嫁妝的小姐好端端的消失了,保齡侯焉能不動怒?
“哼,這點兒,你的‘寶姐姐’已經想得週週全全的了。她剛剛說,想向本宮借個轎子,把那丫頭送回去,這樣既掩人耳目,又能保證保齡侯不會重罰那丫頭。”弄月撇著嘴,“不愧是商女,什麼都算的好好的。不過,本宮可沒帶多餘的轎子,就算帶了,也沒必要用本宮的東西來讓她做人情!”
“公主你啊!”弄月說到這個份兒上,黛玉還能不明白?小公主這又是在敲打:本宮不給她做人情,你也不準給!
寶釵拉著湘雲,也是無奈,依薛家如今的面貌,沒法子求得保齡侯給這個面子,湘雲這次所犯的錯兒不算小,尤其是家裡的叔母愛較真兒——還不知道雲兒被受什麼罰呢!
湘雲的臉兒白的跟紙一般,手也冰涼冰涼,她出來的時候只想著要親眼確認寶姐姐千萬不能有事兒,可現在回過神來,也是一身的冷汗——怎麼回去?怎麼跟叔叔解釋?要是漏了訊息,衛家上門退親,自己豈不是真的要找根繩子吊死了?
寶釵捏著湘雲,感到她全身的輕顫,且嘆且無奈:“你這丫頭,什麼時候能長點兒心!”
弄月可是不管不顧的,繼續點著人數:“雲涯一會兒帶雲諾和藍丫頭過來,就差不多了。”
翰林院不比鴻臚寺清閒,雲涯今日還得先去轉一圈兒,其他人只得默默等著——但該來的沒來,不該來的卻來的巧:兩匹駿馬兩隊人,一隊是蛟紋,令一隊是鶴紋,一個郡王,一個侯爵。
“姓蕭的,你來做什麼?”一見蕭若繁,弄月便跟炸了毛的波斯貓兒似的,甚至把旁邊那王爺都無視了。
蕭若繁苦笑著拱手:“公主殿下,我與甄姑娘也是舊識,今日……來送送她。”被羈在皇宮給皇家做童養婿的那段日子裡頭,弄月跟甄華蓮鬥氣兒,雲諾與甄華蓮打鬧不休,他都一一看在眼裡。
弄月眯起眼兒,非常懷疑:“你有那麼好心?”
這倆自顧自地打嘴仗,黛玉在旁拉著炸毛的公主,被無視的郡王殿下只能自己找地方呆——好歹林霽風還算給他面子,問了句:“你又是來湊‘熱鬧’的?”
水溶依舊淡然:“只是聽說了這事,然後來看看。”說著,水溶瞥了一眼院中那頂突兀的軟轎子,心中明瞭,同樣不挑破,只是言,“依甄姑娘的才華……可惜了。”
水溶真的是這世界上最閒的發慌又愛到處折騰的人,林霽風很是懷疑:“你見過甄華蓮麼?”
水溶頓了頓,而後搖頭,又問了個很實際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