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檔子事兒——早知道如此折騰,還不如不嫁呢!
不知怎麼的,黛玉這略帶暴躁的小牢騷傳到了柔蘭公主那裡,然後林睿也知道了,再然後,定遠侯面無表情地決定:“等他回來,我得揍他一頓。”
黛玉嚇一跳,柔蘭公主卻掩著嘴發笑:“總這麼說,哪次你真捨得揍的。”
唯一的侄兒,當叔叔的肯定心軟,林睿不否認:“我可以讓別人去。”
黛玉莫名同情起了千里之外的哥哥……有可能的話,真跟秦姑娘“私奔”算了,笑傲紅塵,浪跡天涯,也是一種不錯的活法?總比捱揍來的痛快吧!
柔蘭公主忍笑忍得肚子疼,趕緊拉著黛玉的手,曲線救侄兒:“你啊,事事處處都自己親自看著,可不得把自己累壞?只是讓你去幫他過個年,又沒讓你幫他把媳婦兒給娶了。”
黛玉嘟著嘴,半是撒嬌,半是真的擔心:“哥哥不在,可是兩家的東西要來來回回地送,我必須要看著,萬一出了差錯可怎麼辦?錢財是小事,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可不能添晦氣。”
“你啊……其實,這些事,我派宮女過去便可,有宮裡人看著,沒人敢亂來的。”柔蘭公主輕輕點了點小姑娘眼底淡淡的青色,心疼,“我與霽風,都是想趁著這個機會讓你練練手,哪知道你這孩子這麼心實,事必躬親的,別把自己累出病來。”
嬸嬸說的“練練手”……黛玉莫名有一種預感,接下來,她該、又要臉紅了。
果然,柔蘭公主輕嘆一聲,緩緩道:“你也是正當嫁齡,等以後做了別人家的媳婦,年節時分,儀制家規、走親訪友,都得想得周全,萬不能有遺漏。我想讓你早些練練,省的到時候手忙腳亂。”
大概是被“逗弄”得多了,又或者是事先有了預感,黛玉只是微微紅了雙頰,沒鬧小脾氣,又悄悄移開了眼神兒,顯出一絲不知所措的踟躕。
姑娘大了,果然有了自己的心事。柔蘭公主看在眼裡,卻沒再說什麼,雖然擔心著……畢竟,八字還沒一撇呢,何苦拿來刺探,平白讓孩子揪心。
“之後的事兒有我,你快好好歇歇。”嬸嬸親和地安慰侄女兒,逗笑,“要不要趕緊躲回去睡一覺?月兒說不準哪天還要逮你,趕緊養足了精神,好陪她瘋。”
真是忙狠了,把那煞星都忘了!
黛玉下意識地捂著心口,覺得心兒肝兒都揪得疼,上次她想要接寶姐姐進宮,結果撞上了泔水車,不得不失約了那位刁蠻無禮的公主殿下,還特地賠笑了句“饒了我罷,下次任你掐可好”……只怕弄月那廂正等著她呢!
柔蘭公主掩著唇,再次提醒:“你身為在京的縣主,過幾天,要跟我一同進宮叩禮。”
天,這些天,她忙得跟母蝗蟲似的,到時候可別把這一把“老骨頭”折在沁芳苑裡頭!
黛玉臉兒發白,趕緊辭別叔叔嬸嬸,一溜煙回了後院,翠竹掩映下的小廂房,寒冬之下,別緻而更顯風骨,這是黛玉在公主府裡的居所。
“黛玉心思太通透,我本還怕她慧極必傷,可仔細瞧著,這姑娘心善且大度,事事處處會為別人照想,倒不像是個會鑽牛角尖的。”柔蘭公主不由看向小几上的繡扇,沁著滿眼的溫和。
這柄繡扇是黛玉閒來無事繡著玩兒的,上頭有兩隻雪白的小兔兒,圓滾滾的,正扒在藤條織的棋盤上,棋盤上的殘局聞名天下,千百年來難道無數才子,可對活潑好動的小白兔而言,破解起來何其簡單——磕嘣,啃碎了,哪裡要用多少玲瓏心思!
若黛玉真要嫁入宮中,這份心性,雖難對付暗箭傷人,卻可輕易渡過那道最難的坎兒:心結乃是心劫,皇宮之中,最怕的便是執拗,最做不得的便是指著一條道走到“不死不休”。
林睿知曉妻子話中隱含之意,略微皺眉,很篤定:“若真是有意讓黛玉進宮,皇上會先追封林如海。”不管怎麼樣,宮裡會先溜出些明白的意思來。
“雖然太子的品性和才學都……”說了一半,還是掩住了。但在宮中渡過十幾年的春秋,柔蘭公主是真的不希望,自己的侄女兒再被捲入那個磋磨人心的漩渦。
再說黛玉那邊,小姑娘不知道叔叔嬸嬸正為她憂心著,好不容易得了空,趕緊要養精神留著對付冤家。康嬤嬤和春鶯等也跟了過來,哪能不心疼姑娘累成這樣,趕緊燒暖壺點薰香,又把被子弄得鬆鬆軟軟的,黛玉匆匆洗漱一番,便鑽進了舒服的被窩,疲倦著進入了夢鄉。
冬日寂靜,房簷上滴答的水聲也凝成了細細的冰柱,屋裡伺候的嬤嬤丫鬟們怕打擾姑娘,都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