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的長舌婦人也不知道揣的什麼心思,想著辦法打聽秦大姑娘的是非——人家秦大姑娘果然不是好欺負的,選了個好日子,請了全國各地有名的醫者藥師,叫了自己所有的掌櫃,在最熱鬧的市集處開了個鬥藥大會,自己親自拋頭露面主持。
大會上,面對全國各地的藥商醫者,秦大姑娘溫和大方,有條不紊,無論親疏遠近,一碗水端得很平,話語溫婉卻不失鋒芒,一天下來,與會之人中沒有不敬佩的。但是她那姿容——那體態是沒得說,風流妖嬈又不失端莊模樣;可是秦大姑娘那張臉,本該是傾國傾城的絕色容顏,卻從右邊額角到右耳之後,橫了一道長長的猙獰的疤痕,硬生生破壞了那溫柔嫵媚的美感,可怕得堪比修羅。
一個女人,一個厲害的女人,一個臉上有道疤的厲害女人……老洛怎麼想怎麼不對味兒,林霽風卻無所謂地送了聳肩,抬起漂亮的眼睛,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己的大掌櫃:“關於秦姑娘的流言蜚語——別人怎麼說我都管不著,但是咱們的人,決不能瞎說。”
“啊……啊?是,是……”老洛愣了良久才趕緊低頭,卻又被林霽風手邊的東西嚇了一跳,“東家,您要帶這些去?”
“沒錯。”林霽風爽快一笑,小心地放好最後一株草藥,終於合上了那精細的椴木大盒,拍了拍,自言自語,“希望這些……能入她的眼吧?”
老洛在一旁簡直不知如何是好——東家哎,您準備送出去的都是您這麼多年的珍藏……您還擔心別人看不上,不說用不用得著這樣抬舉人家,有這麼埋汰自個兒的嗎?
林霽風跟秦可卿約在秦家的藥鋪中裡見面,時辰定於辰時二刻。
辰時二刻,林霽風安靜等待,秦可卿從後堂姍姍而來,不緊不慢,徐徐而行——林霽風眯著眼睛看:一身粉紅的簇新三層紗裙,外罩著一件半透明的玉白水袖流蘇長衫,胸前幾顆小珍珠綴成七瓣茶花,看起來高貴又不絕塵,為防秋寒,她還披了一條雪白的兔毛披肩,小巧毛絨,看起來頗為可愛。
林霽風在心裡讚歎:果然是身姿妖嬈、婀娜動人、處事沉穩、雍容大方……這麼多年這麼多事,沉澱了她從前的活潑靈動,但給她增添了一抹成熟的風韻。
林霽風常年混跡於花叢,浪蕩慣了,因此一時難以約束自己,“品評”秦可卿的目光毫不收斂到有些放肆。秦可卿被他那直白的“欣賞”目光看得頗有些彆扭,心底不著痕跡地提起一絲防備:正常的男人見了她,驚嚇有之,嫌惡有之,警惕有之,裝模作樣有之;可眼前之人,雙目含笑不似偽裝,嘴角微挑帶著輕佻,過於俊美的容貌帶著邪氣,帶著危險。
林霽風身邊有個老洛,秦可卿也帶了一個老僕,名為秦茂,是跟著秦可卿一起進京的,忠心耿耿,見狀不由皺眉,暗暗擋在他家姑娘身前。
秦可卿卻略移開幾步,不著痕跡地越過秦茂走向林霽風,嫣然一笑,悄然化解尷尬的氣氛:“林公子這般看著我——可是覺得,我臉上這疤痕太過嚇人?”
林霽風一愣,看清秦可卿眼底的好笑,趕緊搖頭:“絕沒有——只是覺得,瑕不掩瑜。而且,我似乎在哪裡見過秦姑娘。”
這回愣的反而是秦可卿愣了——“在哪裡見過”——這種俗得爛透了的話本對白,怎麼會被用在自己身上?而且,她見過這個人麼?如此耀眼的相貌……可能忘記嗎?
林霽風看她滿眼的疑惑,心裡暗暗嘆息,卻又有點兒慶幸:到底,還是沒認出來。
“抱歉,是我唐突了,”林霽風半轉身體,側著讓出自己準備的紅色錦緞大盒,微笑道,“秦姑娘親自蒞臨,在下深感榮幸。套話不必多說,秦家乃是太醫院的供藥之家,秦姑娘專精此道,在下愧不能及——但是,雲南邊陲之地,險惡障毒、米糧難生,卻是靈藥生長的妙土,別的不敢說,但是西南邊境的藥材,沒有人能拿出的比我這兒多,比我這兒全。”
秦可卿示意秦茂接過錦盒,開啟,姣好的秀眉蹙起——裡面的東西,不是不貴重,而是太過貴重。
中華醫藥九大仙草,只要是生在西南的,都被置於其中,藥香清靈,動人心魄。尤其是那株節生的石斛蘭,長有半尺,粗有半寸,葉片厚實,可謂絕世珍寶。
秦可卿看著這一株株貴重的藥材,帶著特質的細薄絲絨手套的纖指一樣樣撫摩而過,卻有些心不在焉:西南邊陲,雲南……他是在暗示什麼嗎?林家當年確實是被貶居於雲南,可是,對於眼前這人,自己確實完全沒有一點兒印象。
半刻後,秦可卿終於放棄了毫無作用的回憶,抬手合起蓋子,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