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和渾渾噩噩的賈寶玉,驚怕得幾乎失了魂兒的秦鍾也被水溶派人送走;學監這才上前行禮,頗有些忐忑:“王爺,今日這事怕會鬧得滿城風雨啊!”悠悠之口最難堵,保不定會傳出什麼話兒呢!
水溶卻好似無所謂一般,淡淡看他:“你問心無愧即可。”話畢,也不看老學監如何反應,轉身便走,等走回二樓雅座,才淡淡吩咐左右:“去林府傳個訊息。”
下屬領命,想了想,卻又漲紅了臉:“王爺,這、該怎麼說?”這破事兒誰說得出口?
“實話實說。”水溶一指覆上木几上的古琴,臉上難得帶了絲笑意,“我倒想看看,他對她……到底是如何的‘真心’;對了,過來,照我說的這般講。”
下屬附耳過去,越聽越汗涔涔——王爺您真是閒的沒事幹了,是不?
事還是得辦,已近黃昏,無奈的下屬摸到林府,磕磕巴巴的地說明了:榮國府的小公子好龍陽,然後,今兒個被國子監學監並著自家老爹一起抓姦了!
對面那個據說是京城第一花花公子的傢伙,剛剛回家,官服還沒脫呢,就這麼先是噴茶,再是打跌,聽到最後賈政暈倒了,林霽風早就笑得爬不起來了,砰砰不停捶桌子:“哈哈哈,賈寶玉啊賈寶玉,你還真是……噗哈哈哈哈,我不行了,進了國子監居然還敢這麼胡鬧,哈哈哈,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北靜王府的下屬表示,林家這公子哥兒比自家王爺還“怪誕無禮”,抹抹冷汗也就習慣了,關鍵是辦好自家王爺的事兒,於是,又一句輕飄飄地遞過去:“跟榮國府公子‘胡鬧’的,是秦家的小公子,秦鍾。”
“——嗝!”笑聲嘎然而止,然後,林霽風悲劇地嗆著了,“咳咳,不是吧?嘖嘖,不行,她非得氣壞了不可,咳咳……我得去看看!”
眼看著自家公子就要兔子似的往外蹦,林家上上下下懵了,然後,趕緊的,攔的攔,阻的阻,實在不行幾個撲過去抱大腿,剩下的去找林睿留下來“看管”的親兵——總之別犯病啊主子,那是別人家,不是你家!再說,你身上這是官服,你想代表鴻臚寺出兵還是怎麼著的,別堂而皇之地蹦出去嚇唬小老百姓!
北靜王府的下屬謹遵自家王爺命,躲一邊興致勃勃地看好戲,摺子戲自然是一波一波上的,門外又蹦進來一個,老洛深知自家主子德行,聽到訊息就趕緊過來提醒別找錯了場子:“東家,不用去藥鋪了!秦姑娘得了訊息就匆匆回了家,據說正趕上秦老爺子把鍾哥兒按在條凳上,往死裡上打,秦姑娘苦勸不過,撲過去替哥兒捱了一下,這才消停了!”
林府上上下下都快哭了,秦家是消停了,可咱們家要翻天了——聽到秦姑娘捱了打,自家主子還不得瘋?
出乎意料的,林霽風“消停”了,或者說換了個法子瘋,轟了水溶派來的“票友”回家,回屋就狠狠撕開官服,扯嘴角抬眼睛,吩咐左右:“去幫我找件黑衣服。”
——天快黑了,你讓找黑衣服,想幹什麼?
夜若染墨,更漏聲聲,院內也大多歇下了,只有最裡面的香閨仍在忙忙碌碌著。
薰香嫋嫋娜娜地婉轉著,秦可卿伏在榻上,瘦削而細膩的雪背上,一道縱橫的淤青格外顯眼,腫的高高,足有四指寬,還帶了絲絲血痕,看得格外駭人。
瑞珠一邊擰帕子幫自家小姐冰敷,還一邊不忘埋怨:“那些外院的,下手也太重了,竟然把姑娘打成這樣!”
“呃!”冰敷的帕子覆著火辣辣的傷疤,秦可卿咬緊牙兒,沒喊出疼,只是微喘著教訓,“是我自己撲過去的,怨不得他們。我只是捱了一下,都成了這模樣。鍾哥兒……他怎麼樣?”
提起秦鍾,瑞珠紅了眼睛:“本來就被唬著了,又被老爺打成那樣,聽那院的說,鍾哥兒背後都不剩一塊好皮,抬回院裡,藥還沒上完,就全身發燙,還抽筋呢!”
秦可卿頓時急了,等她趕回家時,秦鐘的後背已經被打得血肉模糊,整個人暈死過去。被打成那樣,再發燒,可不是好兆頭!
“不行,我得去看看!”秦可卿剛想掙扎著爬下床,可誰都沒發現,角落處隱秘的小窗戶微微“吱呀”一聲,一個腦袋以一種絕對驚悚的姿勢探了進來,而後,咬牙切齒:“——你傷成這樣?”
“——是你!”秦可卿一驚,而後下意識扯過被子捂緊自己半|裸的身子,臉兒血紅磨牙陣陣,“林霽風……混賬,來人,給我打死他!”
“喂,等等……我其實什麼都沒看見!”現在才想起來此地無銀三百兩,似乎有點兒晚了。哎,樑上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