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賞著。”
雲涯搖搖頭,從袖中取出幾個銀餜子扔了過去,小太監故意毛毛躁躁著,手伸了老遠去接;黛玉看雲涯分神,趕緊將那聖旨往柔蘭公主懷裡一塞,這才別過臉去,只捻帕子,不看人。
小太監得了賞便乖溜溜地離開,宮裡還等著他覆命呢,幸好長公主這關總算是過了,皇上不至於再挨親妹子一頓埋怨。
雲涯看黛玉如此情態,也別過頭去忍笑一番,卻不知黛玉正拿眼角略略的餘光瞥他呢,見他笑,更覺得又羞又惱,真想使性子轉頭就走,但又怕雲涯誤會她心存怨懟……總之,忽如其來的,真是沒譜兒,真是讓人彆扭!
柔蘭公主看著這一副副的小兒女情態,也忍不住笑著打趣兒:“太子可要連我一起賞了?要不然,我可賴著不走了。”
長公主可是姑母,又算是未來的半個岳母,雲涯立即揖禮:“雲涯不敢。”
柔蘭公主向來溫柔體貼,知她在這兒,孩子們不好說話,又笑了幾句,便離開了。
黛玉這才轉過臉來,就見雲涯又是一笑,真是如珠如玉如君子,卻透著幾絲暗裡使壞的意思:“我真沒想到父皇會順勢指婚,可如今這般,對我也不壞——對你,應該也如是。”
這就是把兩人扯一起了麼!黛玉瞪他一眼,忽然道:“別忘了,你還欠我一首詞呢!”
不先把舊債還了,誰陪你開新篇兒,哼!
“是欠了你一首《長相思》,現填了還你。”雲涯命人鋪開筆墨。
黛玉站在一旁,就見備著文房四寶的一個個都忍笑偷瞧她,真覺得臉頰更是燒得慌,更有個膽兒大的小丫頭想把硯臺塞她手上,被黛玉狠狠一瞪:才不要給他研墨呢,本來就是他欠著,平白便宜了他!
再轉頭看,雲涯已然執起了筆,一手捻袖,輕敲筆墨,似在思索;黛玉莫名覺得這一幕真是清華端方,卻暗暗咬著牙兒,若他一會寫出“紅袖添香”一類的輕狂之語來玩笑作弄,就絕不再理他了!
雲涯很快想好,清俊的墨字落於紙上:
山水崎,知音稀,枉付貙虎與熊羆,希聲如絮漓。
軟塵迷,蘄茞皙,淺笑輕顰無限情,歸來君悅兮。
黛玉默讀著,在心裡輕輕嚼著,只覺揉散了是一片的五味俱全。雲涯始終懂她,知她心思重、愛糾結,時刻不忘敬她勸慰她……自己偏偏總放不下,總愛絞著性子,真是、不知不覺的就、被寵壞了。
心裡如此嘆著,黛玉卻只輕輕一句:“你真的很喜歡《楚辭》。”他的哪首詩詞裡沒有香草美人般的端華,卻又不一味清高,又帶著些“濯清濯濁”的影子。
雲涯喜歡《楚辭》,且是深思熟慮之後,用的《楚辭》之典:“本想用‘窈窕淑女,鐘鼓樂之’之典故,可不夠清靈端莊,沒得反惹了你。”
黛玉只睨他,不說話,想使性子,都被人搶先一步看透了又給堵了,這人還真是生來專門克她的!
雲涯又笑道:“山中知音難覓、香草難尋,紅塵卻有紅顏知己,我身為‘王孫’,自然是‘歸兮,歸兮,不留山中’。”
黛玉卻反詰:“你以前還應過我,不會說什麼‘做和尚’之類的蠢話,今天就來什麼‘出世、入世’了!”
雲涯搖頭,很篤定:“因果不同。我既然想與你在一起,定會護好你。”
黛玉說不出話來,雲涯拎起詞,看著快乾了,笑問:“如何,這首你可滿意?”
黛玉一把扯過來,卻小心翼翼地折了,又用帕子包好收進袖子裡頭,才與他對視:“只要你記得你日這番話,我……什麼都不怕。”
“永不負卿意。”
……
皇宮裡頭,好不容易打發走了妹夫,又處理了一堆麻煩事兒,雲朔看向外頭,就見旭日高懸,不由問道:“過午了是吧?”那便宜兒子還沒回來呢!
侍從連忙說“是”,雲朔沒好氣地哼一聲:“媳婦還沒娶呢,就開始不著家了!”
侍從們很想建議,早日讓太子把媳婦娶回來,他不就著家了?
皇帝陛下正想吩咐傳膳,忽然聽外頭報:雲珪世子求見。
雲朔命人傳他進來,皇帝陛下對這堂弟的印象還不錯。雲珪不似雲綠蓁兩頭搖擺,一向規矩,謙恭有禮,且又是個飽讀詩書的。更有忠順王做比,直讓雲朔感嘆,幸虧歹竹都能出點兒好筍,要不然皇家這一輩輩地敗下去,真是沒指望了。
但今天的雲珪讓人挺失望,竟出了個餿主意——想送妹妹雲綠蓁去扶桑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