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癟得一根繡花針也能穿過,很顯然一夜沒有吃草!它腳步滯重一身疲乏,慢慢跑到甄二爺的身邊,跟他一番耳鬢廝磨,告訴主人它平安無事,然後撲在身後的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吃起草來。
這一天,甄二爺提著土銃槍,搜遍了方圓幾里的溝溝坎坎,未發現任何異常。晚上,當那凌厲而怪異的嚎叫聲再一次響起來時,棗紅馬不假思索,一溜煙飛馳而去,消失在夜色中。第二天早晨回來時,照例大汗淋漓,嗷嗷待哺。
如是者三四個晚上,甄二爺看著日漸消瘦的棗紅馬心疼不已。他不知道它與什麼驃悍兇狠的野獸連續惡戰著。甄二爺決定助他的馬兒一臂之力。
這天,他將棗紅馬牽到一塊水草肥美的草地讓它吃飽喝足,自己也將一隻肥美的兔子烤得焦黃脆香全部吃了下去。末了在土銃槍裡裝了比平時多一倍的火藥,用鐵桿將鉛彈搗瓷實,然後用骨頭油將土銃槍的槍管內壁仔細抹了一遍,以減小鉛彈出膛時的摩擦,使鉛彈能夠在火藥強大的衝擊力下順利出膛不至於炸膛。
黃昏時分,那嚎叫聲響起棗紅馬循聲而去時,他趕緊嘴裡含了四顆鉛彈,耳朵裡塞了四個火泡兒——為的是能在電光火石間,能連續發射四槍—然後朝著棗紅馬奔去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尋覓而去。
今晚的月光很皎潔,照得祁連山麓如同白晝。甄二爺翻過四道山樑後,隱隱約約聽見了棗紅馬那悅耳動聽的黃銅鈴聲,不過這鈴聲急遽而響亮,如同《十面埋伏》裡楚霸王被困垓下。可以想像,那裡正進行著一場惡戰!
甄二爺繞過一道山樑逆風爬上去。凌厲而短促的嚎叫聲順風傳來,空氣中還夾雜著陣陣嗆人的血腥味。甄二爺心驚膽戰,肚子裡翻江倒海,將那兔子肉吐了個精光。緊接著他又聽到了棗紅馬“咴咴”的嘶鳴聲,便顧不得嘔吐,迅速地朝上爬去。
在山頭下一片較為平坦的灌木叢中,棗紅馬跟那個怪物在月光下對峙著。棗紅馬尾巴高翹,脖子裡那一溜密黑的長鬃毛根根豎起,如同一排刺向天空的鋼絲!它的鼻孔張得特別大,喘著粗氣,渾身的肌肉塊塊隆起,眼睛如同脖子上的那個銅鈴兒。它低著頭,盯著那怪物。甄二爺再看那怪物時,不由得吃了一驚!那傢伙比棗紅馬小不了多少,同樣跟馬匹一樣長著長長的沒及腳跟的鬃毛,一身深灰色的毛皮油光閃亮,卻長著一幅地地道道的狼臉,兩隻眼睛如同燈泡發著藍幽幽的微光。它跳躍騰挪敏捷如豹,嘶咬攻擊兇狠如熊,它躬腰低嚎,露出的長長獠牙在月光下發出白森森的寒光!
甄二爺悄沒聲息地將槍抽出來,拉開扳機,扣上火泡。就在他準備一傢伙就將它撩倒時,棗紅馬突然向那怪物發動了攻擊。它低著頭,猛地衝了過去。那怪物也凌空躍起,張開大口朝棗紅馬的脖子咬去!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棗紅馬機警地朝旁邊一閃,前蹄立起,以泰山壓頂之勢朝那怪物的脊樑連踏帶咬攻去。頃刻間,血肉橫飛,怪物背上一大塊皮肉被棗紅馬活生生扯了下來!怪物慘叫一聲,被重重地摔進灌木叢中。
佔了便宜的棗紅馬沒有趁勝追擊,反而以逸待勞,調轉頭,將屁股對準怪物,豎著鬃毛,回昂著頭,“鹿羔回頭”式,緊緊盯著怪物。怪物氣急敗壞,翻身躍起,又朝棗紅馬撲來。棗紅馬雙蹄並起,準確無誤地齊齊踢在了怪物的腦門上。也就在這一刻,甄二爺扣動了扳機。
怪物腦漿迸裂,不知是被棗紅馬踢碎的,還是被甄二爺的土銃槍擊碎的。
後來,甄二爺將這件事告訴父親時,這位在祁連山麓裡打了一輩子獵的老獵手驚呼道:“那是馬狼!娃娃,你跟棗紅馬遇到它能活下來,真虧了山神爺的保佑啊!”說著,年過花甲的老獵手趕緊煨桑磕頭去了。
就在甄二爺與棗紅馬臥倒在土坎下,思緒翩若驚鴻判斷著前方會出現什麼時,一隻赫黃色的東西從樹叢尖上飛越而過。甄二爺不假思索抬手就是一槍,那東西從半空中重重地摔了下來。甄二爺走過去一看,原來是一隻狍鹿。那一槍正中眉心,幾乎將它的腦袋擊成了糨糊。
“呀,日奶奶尕娃好槍法!”忽然有人陰聲怪氣在叢林邊喝彩。
隨著叫聲,對面的樹林裡忽啦啦湧出一大隊衣服襤褸狼狽不堪的隊伍。這些人的穿著花裡胡哨,有的穿著淺灰色的褐褂,有的穿著山羊皮皮褂,有的穿著藍士丹林長袍,而有的居然穿著大紅大紫女人的對襟褂。騾馬上馱著羅鍋,褡褳裡鼓鼓囊囊地裝滿了青稞炒麵一類的東西,還有將四隻蹄子綁在一起馱在犛牛背上的羯羊。他們好多人都揹著槍,但更多的人手裡攥著農家用的鐵叉、鐵鍁什麼的,彷彿是剛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