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軍神”,是毗沙門天。
這一重又一重的封號、一重又一重的冠冕,同時也是一重又一重的枷鎖。
剝奪了她作為女人的資格,剝奪了她追求幸福的所有可能。
聽著神官無聊而空洞的宣言,又自己背完一遍無聊而空洞的宣言之後,佐佐成政亦終於笑了。
他雖然是笑,卻比哭還難看。
……今日的上杉輝虎,乃是他一手造就的。
換言之,這一重又一重枷鎖,全是自己給她套上的。
輔佐她從越後一隅之地進取關東,短短三年之內,一躍而成為關東最強的大大名。
時鐘的指標不可能往後退,卻可以用手往前推。
佐佐成政此時終於發現,他推得太快了。
快到連自己也想不到在這之後引發的效果。
……是佐佐成政自己親手剝奪了上杉姐作為一個女人的幸福。
……這一切,佐佐成政是始作俑者,不僅自食其果,還害了那個他深愛著的女人。
“今後,還請多多指教。”
綾姬在他面前低頭致辭,聲音細如蚊蚋,從那不完全遮蓋面部的寬大頭巾外,露出了她羞紅的精緻臉頰。
佐佐成政似乎忘記了反應,木然地坐在原地。
他仍在悔恨著。
十多年前,他因自己的毫無作為,使歸蝶作為政。治工具嫁給了織田信長。
十多年後,他亦因自己的全力施為,令上杉姐成為了“女大名”這一光環的犧牲品。
不知不覺中,成政乾涸的雙目中湧出了悔恨的淚水。
明明是婚姻這種喜事,新郎官卻落下淚來,此景令眾人一驚,紛紛猜測起來。
“新郎致辭。”
年邁的神官不適時宜地提醒了一句。
佐佐成政猛地從自責中驚醒過來,他茫然望著疑惑的人群,聽著他們嗡嗡的嘈雜議論和竊竊私語,眼角的餘光裡,有著綾姬從頭巾下露出的尖尖下頜和咬緊的下唇。
——我究竟是在做什麼?
佐佐成政捫心自問,卻無法給自己答案,只是……心裡的悲傷和悔恨一旦蔓延開來,便如奔流的千曲川一樣遏制不住。
……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佐佐成政猛地立起身來,因為久坐而眼前一黑,場中諸人亦是隨之驚呼。
緩過來後,他便在眾人的驚歎中邁開步子,大步走向神殿之外。
“內藏助薩瑪!”
“主公!”
…………但佐佐成政一概置之不理,他來到神殿外,直接從一個薔薇騎士的腰間拔出太刀,割斷了馬兒的韁繩,跨上自己的戰馬,雙腿狠踢一記馬腹,在夜幕中絕塵而去。
新郎官在婚禮途中突然離開,著實令眾人驚慌失措。
就在眾人惶惶之時,一直乖乖坐著的綾姬亦站了起來,一把扯開了白色的寬大頭巾。
“前田慶次!”
“哈伊!”
“帶10個最快的薔薇騎士去追主公,立刻出發。”
“哈伊!”
如同多年前織田信長在信秀的葬禮上對柴田勝家和林秀貞大呼小叫一般,此時綾姬疾言厲色地撥出慶次的名字,亦令慶次不知不覺地聽命而行。
前田慶次邁出神殿之後,綾姬又道:
“小笠原貞慶!”
“哈伊!”
“帶20名薔薇騎士和常備足輕控制坂戶城和城下町,來往之人嚴格盤查!”
“哈伊!”
“齋藤利三,帶剩餘的薔薇騎士將坂戶城內所有的人質集中到一起,嚴加看管!”
“哈伊!”
“鈴木灌土、深雪!你們小心看護阿春和直虎,保護好主公的家眷!”
“哈伊!”
頃刻之間,一道道命令如流水般鋪排下去,綾姬雖然沒有和成政完成整個婚禮的程式,卻儼然以正室自居了。
問題就在於……她還真拿出了正室該有的風範、方才她對前田慶次這些征戰沙場的猛將呼來使去,儼然如教訓小兒一般。
“其餘人,請隨我回本丸等候主公歸來。”
儘管是一身白無垢的吉服,綾姬在領著眾人步出神殿的時候,卻更像她的妹妹
——那個叱吒關東,領袖群豪的“軍神”上杉輝虎!
上杉輝虎的確叱吒關東、領袖群豪過,但她此時的樣子,絕不像是那個威震關東的女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