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的汗,裴寧有些懊惱自己沒有阻止他,只是迎上他醉意笑意都還沒散盡的眼,就說不出一句責備甚至是後悔的話。
“別動,我去絞塊熱毛巾來,”裴寧把他扶到床上,低聲道:“捂一捂說不定會舒服點。”
“只要歇歇就好,別麻煩了,待會兒把他們吵醒了,”舒景悅搖搖頭:“不很痛,沒事。”
裴寧眼裡閃過一點惱,既為他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體,也為自己竟真的放任他大半夜地在街上跳了那麼長的一支舞。
也許真的是累了,等到她燒好熱水端來,舒景悅趴在床上,只迷迷糊糊地轉頭看了她一眼,就沉沉睡著了。
裴寧無奈地搖頭,伸手撩起他的衣服,用熱帕子在他腰上揉了許久,才伸手把他抱近自己身邊。
他們成婚到今天也有一個多月了,歡愛當然也有,但他總是不願在有光亮的地方袒露身體。尤其不肯讓她碰膝蓋和腳踝。這樣細細地看他的身體,還是第一次。比起他的手掌,腰背上的面板無疑是光滑的,然而卻隱約能看到傷痕,因為時間日久,而變得模糊,分辨不出是怎樣造成的,但那種痛卻好像要穿透肌膚,散在空氣裡,滲透到她身上。
聽到他夢囈著呢喃了一句什麼,裴寧才恍然驚醒,不由低下頭湊近了些:“怎麼了?”
“別拿走……”
“什麼?”見他眉頭越皺越緊,裴寧也有些急,伸手在他背上輕輕拍著,哄到:“不拿,都留在這裡……”
“燈、蠟燭……不要拿走,裴寧,不要信她……沒有偷……”
裴寧心上一抽,等回想起唐洛書婚宴上他對唐洛書冷然相對的傲氣,才發現自己的手緊緊壓在胸口:“對不起……”
“我沒有……”
“嗯,我知道,我知道……”裴寧把燭燈點了起來,兀自回應著他喋喋的囈語,視線環顧了一圈,落到桌上,不覺停留住了。
舒景悅靜下來後,裴寧才回到桌邊坐下,從一疊她額外抄好留下的“書稿”裡翻出了最厚的那一沓。
一張張翻過去,手指拂過那些熟悉的圖案,才覺得心裡慢慢平靜下來,思緒沉下去,壓下了剛才浮躁的憤怒和心疼。
現在這樣的狀況,她能給他的,不過是在唐洛書無禮冒犯時一句無力的維護,在他疼痛難忍時一塊燙好的帕子。他不會嫌少,她卻會覺得委屈了這個在墨色如染的夜裡起舞的男人。
裴寧在夏家書肆裡出沒得算是很頻繁的,但凡書肆的常客,都知道她是書肆裡抄書的手藝人,甚或都曾買過出自她手謄抄的書。
因此她抱著一沓紙進門時,站在門口挑揀書冊的幾個書生都善意地對她點了點頭打招呼,裴寧舉了舉手上的東西,做了個抱歉的表情,示意她不能還禮,那幾人也都各自笑著回應。
“我幫你拿一點吧?”
“啊,不用,”裴寧朝靠過來的那人搖了搖頭:“不打擾小姐挑書,小姐請自便。”
夏初妝正巧從樓上下來,一伸手接了一半過來,又對幾個客人招呼了一番,引著裴寧上了樓:“你上次送來的那些,我已經送去官府交差了,知府家的侄女說可以用,還說以後還是請我們來做這些書。”
“多虧了你啊,”夏初妝感慨了下,遞了杯茶給她:“下次也按這回的價錢,還是要麻煩你了。”
裴寧有點為難,略一遲疑,還是搖了頭:“不瞞夏小姐,上次那本書,正巧是我從小所學,若是其他內容的書,我恐怕是心有餘力不足的。”
“唉?你從小所學的,是工部所主之事?難道家中有人精通此道?”
“不,我自小與父母離散,都是跟旁人學的,”裴寧搬出一貫的說法,停了停又道:“不過我今天來,不是為了和小姐說這個,我是想問問夏小姐,有沒有興趣做一單奇特的生意。”
“此話怎講?”
裴寧笑了笑,這個夏小姐是家中么女,上面有長姐承繼家業,她就比較自由。她若是說“一本萬利”,這位夏小姐不一定會動心,但若是說到“奇特”,她是十有八九會打聽一番的。
“上次那本書裡有不少圖紙,我都另外拓寫了一份,”裴寧把兩人手裡的紙張都堆起來,從上面抽出一疊,攤開來給夏初妝看,又將另外一半一一攤在下面做比對:“這是我重新畫過的,你看……”
“嗯,好像有點不同,不過看起來也差不多啊,”夏初妝拿起兩張比對了一番,又指了指其中被裴寧圈出來的地方:“這是幹什麼?”
“這裡的結構比較複雜,在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