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惡淵藪,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畢竟當初就連若儀成親時,他也都堅持要待在蜀地,任憑他和師妹說破了嘴也不肯來。
如果說要一切既如皇上和若儀所願,又要符合自己的心意,繼續他優遊自在的生活,那麼他應該好好的想個辦法解決眼前這個麻煩。
關雲揚的思緒還在轉,忽爾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爬上了他的背脊。
那種怪異的感覺讓他的眼神下意識地往下瞟去,才低頭,他的眸就對上了一雙清亮的眸子。
眸子的主人好巧不巧的正是他頭號要“處理”的目標。
沒有像一般姑娘瞧見自己院落中的樹上,突然出現一個身份不明的人物時那種驚慌失措,她只是睜著圓而清亮的眸子,直勾勾地覷著他。
她那堪稱怪到徹底的反應讓關雲揚忍不住一愣,四目交纏了許久,但輕煙依然像是個沒有反應的泥人兒,目光不閃不避的瞪著他瞧。
終於好不容易從微愕中回過神來,縱使之前對她的觀感並不是很好,但他還是忍不住地問道:“你不害怕嗎?”
面對他的問題,她依舊只是怔怔地望著,滿腦子都在想為什麼禁衛森嚴的深宮內苑,竟然會莫名其妙地出現一個男人站在樹上。
“我為什麼要害怕?”她反問,完全不覺得自己該有害怕的理由。
聽到這樣的答案,關雲揚忍不住又傻了眼,她的反應一定要這樣出人意表嗎?
“你不怕我是強盜或是上匪,闖進深宮對你不利?”他不認同的反問著。
她的兩道柳眉微揚,不疾不徐地說出自己的看法,“如果你是強盜或上匪,那麼你不會有這麼多閒工夫和我說話,再說這裡是深宮內苑,別說是盜匪,只怕在這樣森嚴的戒備下,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這是常識吧!
若是他對她真有惡意,不會還有那閒情逸致管她害不害怕。
更何況她是真的不害怕,因為她對生死早就已經看得很淡,要不是為了要遵守承諾,現在這世上根本不會有慕容輕煙的存在。
“你……”關雲揚被她說得再次啞口無言。
真不知道該說她是太過相信宮內的禁衛,還是該佩服她的勇敢,竟然對自己的安危沒有一絲的在意。
見他不語,輕煙也沒多說什麼,小巧的金蓮一旋,挺直著背脊就要離開。
怎麼說關雲揚也是一個火裡來、水裡去,見過大風大浪的男人,但眼前這女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讓他驚詫的行為來。
忍不住地,他對她產生了好奇。
“你不適合待在這深宮中。”也不知是什麼樣的衝動,他不及細思就衝著她纖細淡然的背影說道。
聽到他的話,她原本款款的步伐明顯地一頓,但她沒有回首,整個人僵在原地。
就在關雲揚以為她不可能會再開口時,輕煙卻再次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啟口低吟,“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如果可以,她也不願待在這幾乎叫人窒息的深宮中,只是……唉。
一聲淺淺的輕嘆之後,她原本停頓的身影不再停留地離去。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沒有看到她的神情,但關雲揚卻能深刻的感受到她藏在那句輕吟背後的無奈和落寞。
他甚至還能感受到她在無言當中所散發出來的哀傷。
她……似乎真如若儀所說的,並不願待在深宮中,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或許就衝著她這點的特別,他應該順手幫她一個忙才是。
反正也只是順手。
清寂的月亮高掛在黑闔的夜色中,輕煙手持三炷清香,虔誠三拜之後,將香插進案上的香爐中。
她不發一語,任那香菸嫋嫋的在她的周身縈繞,一雙清亮的眸子浮著淡淡的淚霧,直勾勾地盯著同樣置於案上的冰冷牌位。
蔥白而纖細的食指輕撫著那深刻在牌上的人名,手兒輕顫。
“他不會樂見你這般掛念他的。”
一身金黃閃耀的龍袍在暗夜中依然亮眼,輕煙才一回首,連來人的面容也沒瞧清楚便屈膝為禮。
“皇上萬安。”
“免禮。”手一揮,龍騰雲甚至彎腰伸手扶起她,對她的禮遇顯見一斑。
“夜這麼深了,皇上不在鳳翔宮休息,難道不怕龍體有傷?”不似一般的嬪妃總巴不得見到龍顏,她一見龍騰雲就忙不迭地想趕他走人。
“你不歡迎朕?”他語氣低沉,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