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進來時並未驚動他人,周圍人數不少,她因施了障眼法,面上總似蒙著一層霧,似看清又好似沒什麼印象。
照顧顧客的小廝看見她進來,注意到她時看周身打扮,暗暗驚歎,不敢怠慢。
花容目光掃了一眼四周,不由暗贊,裡面的古琴與外面不同,以五絃七絃居多,多是造詣高超的琴師所制,琴絃觀之飽滿,隱有光澤流轉,可見保養極好。
“小姐是來買琴的還是聽曲的?”
“請問這裡可有一位羅前輩?”
小廝聽花容如此一說,眼前一亮。
“原是小姐,我家主子等候小姐多時,這邊請”小廝立刻撩開簾子,在前方為花容帶路。
花容不動聲色,她也不太明白這信中的自稱姓羅的是何人,找她所為何事?
“有勞”
小廝穿過人群,在人群中彈琴之人耳語了幾句,那人點點頭,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站起身向花容走來。
原本聽他奏琴的眾人皆奇怪的看向他。
“先生何故不彈?”
花容看著來人,是一位頗有些仙風道骨的中年人,琴技頗有造詣。
她雖看似不過二十,但自己清楚,學琴的年齡都不止這二十年,有足夠的資格品評世人,這人起碼也有二三十年的造詣,雖是隨手撥來娛樂眾人,卻處處精細妙音,不惜聽極易忽略。
但關鍵問題是,她並不認得此人。
“這位想必就是家師所請之人,不知小姐稱呼?”那中年人走到花容面前,禮貌道。
花容細眸微凝,對這位表面示好沒有任何好感,這位中年人眸中對她隱有不屑,她活了一百多年,對於這些人細微的情緒,豈會捕捉不到?
“夫君歐陽府玉王爺”花容淡淡道。
“什麼?!”
“玉王妃!”
瞬息之間,小小的店鋪內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波,低低的驚呼,各種聲音皆有,褒貶不一。
這位中年人卻明顯是怔住了,神色微震。皇室之中並不是沒有人到他們店中買琴,只是很少會親自來,而且,玉王妃……
這位可是玉樓城無人不知的人物。
如今是宮中兩位小皇子的母妃。
沒想到他師父請的竟然是她?
“不知可否請閣下的師父一見?”花容聲音恬淡,聞不出喜怒。羅修雪既然是將信送到玉王府中,她也不必扮作男裝出來,對方請的不就是玉王妃?
“原來就是那位玉王妃,小女子真是久仰大名”
“可不是,明明是嫁給了玉王爺,沒想到肚子裡出來的是皇子呢!”
“什麼皇子?我們家老爺不承認,我們小姐這次可是直接參加選秀,一定會為皇上誕下真正的小皇子!”
花容輕輕坐下,好似沒有聽到,舉手對一旁的中年人道:“不知閣下的師父什麼時候出來?”
“在下立刻去叫……”
“莊主何必如此?羅琴師豈是汙穢之人能見的?”
“翠兒說什麼呢,人家眼巴巴的來求見羅琴師,被拒之門外多沒面子,說不定將來可是皇后呢!呵呵!王妃姐姐說是不是?”
花容挑眉,抬眸看了一眼這聲音的主人。
一襲淡粉羅紗罩體,鏤絲百蝶穿花雲緞裙,烏髮雲鬢,髮間斜插一根鏤空金簪,腰間繫著瓔珞纓帶,桃花點綴繡邊,當真是未語三分媚。斜斜靠坐在一旁的貴妃椅上,似乎是來此挑琴聽音的。
自從花容報出名字,這位上挑的眸子就一直沒有挪地方,直直的盯著花容上下瞧。
這麼一副防情敵的模樣,加之剛剛說及選秀進宮之話,為何對她敵意萬分也不難解釋。
只是,選秀女之事,她當真是不知道的。
花容笑道:“這位小姐如此急著嫁人生孩子,不知是哪家千金?當真讓本王妃長了見識”
“噗!哈哈!”
“魏大人是急了吧?魏小姐如此急著進宮,想必是魏大人催得緊”
四周在花容話剛落,立刻起了一陣鬨笑聲。
目光中難免有些看不起這位王小姐,還沒進宮就說出這種話來,雖是出自婢女之口,沒有主子的意又怎敢胡說?
“你……你們胡說!”
形勢不知不覺中就調轉了,花容優雅的摩挲著手中溫潤的青花瓷盞,長睫如蝶翼,輕飄飄的。
羅修雪在簾內不動聲色的看著她,墨色的瞳孔掠過一絲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