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專門做燦鏡兒的車伕。他還想送給笛一頭很棒的野牛,它的毛呈金棕色,肩上的肉脊像聳起的山丘,兩隻犄角像彎刀一樣鋒利,它身體龐大勻稱,跑起來比鹿還快。照他看來,這畜生那種高傲的神氣很配得上笛;為此他請木匠和鐵匠又造了一輛足夠大的雙輪車,把這頭最好的牛套上了車,然後從城堡一路趕回家。那時,笛正和她的女伴們在房間裡編織一張神秘的毯子,她出來看了一眼這輛裝飾得花裡胡哨的牛車,說:“你知道獻殷勤了。”她接受了這個禮物,但轉手又把它送給了她心愛的那個漂亮的小女巫——她名字叫霓兒,十五歲,有一張像蘋果一樣圓潤鮮豔的臉蛋,說話的聲音格外地甜美和清脆,聽起來讓人骨頭直酥軟,不過,落天兒主要對她那光華肥美的屁股印象深刻,就像那天晚上又圓又大的月亮。
這姑娘也是個怪胎,她父母是山谷裡最好的釀酒匠,在快到四十歲時才有的她。她生下來的那天,他家院子裡支在石塔上的火炬忽然熄滅了,他的父親爬上石塔去生火,看見一條發光的大蟒蛇盤踞在紫蒿灰裡,他掉下來摔死了,也許是嚇死的,因為石塔並不高。獵手們為了找到這條蛇搜遍了附近的樹林,卻沒有找到。她的母親就搬回了孃家,她整天做禱告。過了兩年,霓兒在院子裡洗澡時,一場大火燒死了她的所有親人,救火的人發現一條金色的大蟒纏繞著盛著霓兒的木盆正向江邊爬,獵手們怕傷到孩子,都不敢動手。這時笛趕了過來——她那時只有十三歲,她讓人們持著火炬把蟒蛇圍住,然後她把佩劍上塗抹了一層紫蒿灰,插在一堆篝火旁邊,那條蟒蛇猶疑了一會兒,就鬆開盛著嬰兒的木盆,爬上了她的劍,隨著它醉醺醺地纏繞那柄鋒利致命的寶劍,它那碩長美麗的身體就被割開了,同時,從它那被劃破的肚子裡流出的都是紅色的已經變了味的紫蒿酒。
笛和落天兒的故事(11)
這件事一度被傳得神乎其神。蚩尤人認為,釀酒匠的女兒是條蛇妖,她身邊的人無一例外會受到蛇的詛咒。但是巫師們對這個說法不置可否,這也是笛的要求,她的解釋聽起來是可信的,只是沒有改變這個女孩兒被視為妖精的命運。她說,那條大蛇一定受過傷,它在釀酒匠的酒池裡和紫蒿灰中痊癒了,從此它迷醉於紫蒿酒和紫蒿灰的味道。釀酒匠的女兒生下來就帶著紫蒿酒的香氣,可能是她過於香甜了,讓那條蛇為她神魂顛倒,才出了這種事。笛對那條蛇的自殺也並不感到奇怪,她說,燒熱的紫蒿灰能讓獵手們亢奮和忘記痛苦,自然也能讓那條蠢蛇為此擁抱利劍——蛇死得毫無痛苦,因為篝火邊上得利劍塗滿了紫蒿灰,並且足夠熱。
釀酒匠的女兒馬上就有了一個綽號:蛇妖。但是沒有一個蚩尤人家願意收養她,即使他們同意笛的說法——女孩不是一條蛇妖,倒更像個用紫蒿酒釀出來的仙女——他們也不敢收下她,因為誰也說不清楚這山谷裡到底還有多少條愛喝紫蒿酒的大蛇。最後,煉親自過問了此事,他讓人找到山谷中地位最卑微的一對捕蛇夫婦,他們將近六十歲了,因為受夠了歧視發誓要讓這個倒黴的行當從他們這裡絕種,所以拒絕要孩子。煉和顏悅色地命令他們收養釀酒匠的女兒,這對夫婦以兩個要死的人的果敢提了一大堆要求,在煉和笛全部應允了之後,他們才接受了這個高貴的命令。原來,蚩尤人視捕蛇為不吉利的營生,而把釀酒匠看作侍奉神靈的貴人,因此山谷裡釀酒的人家越來越多,而捕蛇者則漸漸絕跡。現在,這最後一個捕蛇人家由於一個渾身散發著甜酒味的“蛇妖”突然有福了:煉在山谷西部的寨子裡劃了一塊好地給他們蓋了大房子,笛則讓所有的釀酒匠把這對夫婦一夜之間資助成了富翁;作為交換,捕蛇者提供給釀酒匠各種防蛇的技術。但他們並未因此就加入了受尊敬的貴族的行列,相反,他們與普通蚩尤人家的距離也更加遙遠了,甚至還失去了過去能從鄰居那裡得到的同情。
這對夫婦唯一的寄託就是把霓兒視為天賜的珍寶來供養,他們用蚩尤人不敢問津的蛇肉羹喂大了她,用令人驚豔的蛇皮給她縫製坎肩和靴子,用蛇骨為她製造項鍊,用蛇的眼珠和心膽泡出驅毒祛病的嶄新的紫蒿酒,還用一種溫順的、身體涼爽、能用鱗片唱歌的罕見的無毒蛇做她的寵物——他們把一輩子從蛇那裡取得的想象力都用在這個養女身上,一門心思讓她成為蚩尤人中最光彩奪目的女孩,想盡所有辦法讓她的生活毫無憂愁,整天只是遊戲和追逐把自己打扮成天使的夢想——就像那條永遠沉醉在香甜的紫蒿酒裡的蛇。他們如此嬌生慣養這個女孩,後來證明是為了報復蚩尤人過去帶給他們的痛苦和所謂的貴族持有的頑固偏見。當霓兒長到十二歲